安陵王府也位于锦绣坊中,与苏相府相隔并不远。府门前是一条榆柳大道,正是三月间,柳枝在熏风里飞舞,柔柔的好似女子翩舞的衣袖。
王府的书房内,安陵王颜夙和府内的幕僚易师爷易子陵正在对弈。
昨夜,谢涤尘将刺杀小玉仙父亲的刺客抓到后,便交到了刑部,昨夜连夜提审,终于审出幕后指使人为刘栗。因为涉及朝廷二品官员,所以,刑部尚书朱玉秋便已经将审理结果上报了朝廷。庆帝果然震怒,免去了刘栗的官职,判流刑,而刘来顺依然判斩首之罪。
“殿下,你的棋艺是越来越高了,再这样下去,我恐怕就不敢再和殿下对弈了。”易子陵盯着棋盘,思考了良久,才将手中的黑子放了下去。他身着朴素的灰色锦袍,年约三十,面容俊朗,目光璀璨。
颜夙用食指和中指的指尖执着一枚白子,以极慢的速度放在棋盘上,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纹:“子陵又说笑了,本王盼着你不和我对弈呢。”
易子陵叹息一声,“殿下,刘栗这个吏部尚书怕是保不住了。”
颜夙点了点头,微微一笑,“本王早已做好安插人的准备,只是父皇那一关,不知可否过得去。”
易子陵呵呵一笑道:“殿下不必担心,圣上肯定不会安排康阳王的人了。那么,剩下的无论安排谁,对殿下都不会有害。”
颜夙点了点头,他脸上神色虽是淡淡的,眸中却闪过一抹璀璨之色。他已经看穿了棋局的死穴所在,但手中的棋子却并未落下,而是抬眸道:“子陵,要不要本王给你个机会,允许你收回这步棋。”
易子陵低头一看,眉头皱了又皱,摇头拒绝道:“不用,落子无悔。”
颜夙微微挑眉,唇角挑起一丝优雅的笑意,“子陵确定不悔?”
易子陵凝眸再看了一会儿棋局,虽然已经看出自己败局已露,但最终还是摇头留下两个斩钉截铁的字:“不悔!”
颜夙端起手边的白瓷杯子,饮了一口清茶,伸出手指,执着手中的棋子轻轻敲击着桌面,眯眼瞧着棋局,淡淡说道:“子陵不用这么认真,不过下棋而已,你倘若不悔,本王这下一步可有些为难啊!”
易子陵叹息一声道:“既然已经是死局,在下就认输了。王爷不必为难。下棋不悔乃原则问题,这世上可有很多事,是做过想悔也悔不了的。”
颜夙眉头一凝,缓缓说道:“其实,世事永远不如表象那般简单。就说这一局棋,其实细看,也并非死局啊!你又何必认输。”
颜夙执起手中白子轻轻放在棋盘上,只不过一步棋,棋局上的局面便改变了方才近乎是死局的局面,使双方对弈势均力敌,难分胜负。
易子陵瞅了一眼变幻莫测的棋局,浅浅啜了一口茶,眸色一凝,微微颔首。
“殿下,云韶国要和我国联姻,听说,那三公主如今已经在驿馆下榻,不知殿下有何打算?”
颜夙微微眯起双眼,淡淡说道:“这一场热闹,本王虽不能亲身去参加,但也不能平白便宜了别人。为今之计,就是在官员中寻一个人品不凡的,去和颜闵争一争。”
云韶国位于大煜国南部,国家虽小,但国中却因盛产各种稀奇珍宝,在同各国通商中,获利极大,所以国力比较富裕。云韶国是女皇当政,两国一向和睦。云韶国这样一个小国对大煜没有威胁,但是,在夺嫡上若得到云韶国支持,至少会顺利些。
颜夙虽无心去求得,但是,却也不想让颜闵娶到云韶国三公主,从而让颜闵于天宸宗之外再多一个助力。
易子陵遗憾地敲了敲桌案,叹息道:“倘若殿下去争,康阳王势必不是殿下的对手。其实殿下何必如此……”
颜夙长眸一眯,眸中有波澜闪过,就像微风吹过荷塘,泛起一圈小小的涟漪。
他知晓易子陵话里的意思,将手中的棋子往棋盘上一抛,缓缓站起身,负手走到床畔,抬眸看窗外一片苍茫,“子陵,你知我心,何必再言。”
易子陵微微叹息一声,望着颜夙的背影,许久都没有说话。
此刻,天已近暮,夕阳最后的一缕柔光浅浅地照映进来,笼罩着颜夙俊美的面庞,那淡冷至极的眉眼,此刻竟泛着柔光,而唇角的那抹笑,温柔至极。
天色方暮,云韶国居住的驿馆内,便悄然闪出一道娇小的身影,正是今日在街上看到的那个骑着枣红色小马的云韶国婢女铃儿。她身后带着两个侍从,出了驿馆,便沿街去了。
对面楼上,一直观看着驿馆动静的枇杷忙抱着宝剑下了楼,尾随那道身影走了良久,一直看到她去了丽京城的西市,对着怀里的黄毛说了几句话,放飞了黄毛。
秦玖方用过晚膳,今日觉得有些疲累,正要早点歇下。
黄毛便飞了回来,冲着她说道:“西市。”
秦玖蹙眉,淡笑道:“这小丫头还真能折腾,刚刚到丽京,也不嫌累。黄毛,你带阿臭去西市,让他买把剑去。”
西市是丽京城最大的夜市,一入了夜,这里便摆满了各种小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