尚思思从袖中掏出一方锦帕递了过去,颜聿却不接,而是拿起摆在一侧竹凳上的帕子擦了手,“我这双手,不知摸过多少女子的身子,刚才还摸了粪,二公主不怕污了你的帕子吗?”
尚思思算是极沉得住气的,但也被他这句话气得身子抖了起来。
“你……”她拿着帕子,声音也抖得说不出话来。过了良久,她才平静了下来,指着他道:“你何必自甘堕落,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。你和聂仁明明是好兄弟,你却和他在赏花会杠了起来,我猜这个京城里,没有人知道你和聂仁的关系吧?当初,你到云韶国,恰巧遇到了我,我以前还以为是巧合,现在想来,那是你的计策吧!你接近我,为的是我手中那云韶国的一半兵权吧,你利用我,我不怨你。可是你,到底因为什么,改变了主意,让聂仁代替你呢,你连利用我都不屑自己亲自利用了吗?”
尚思思望着颜聿,脸色沉凝,眼神幽怨。颜聿一愣,他走到尚思思面前,低头望着她,浅浅一笑,“思思,你说得对,当初我接近你是有目的的。那个时候我不懂,不懂一个人在情感上受了伤,会有多痛。所以,我伤害了你。但后来我懂了,我知道你一直在找我,也知道聂仁喜欢你,你们两个,真的很般配。”
尚思思挑眉冷笑,“不!颜玉衡,你还是不懂。你觉得般配,可我偏不觉得。”她仰着头,丽目中闪耀着夺目的波光,“玉衡,你的秘密,我会替你保守的。我不会坏你的事,不会和聂仁闹翻,在旁人眼里,我们依然会是一对。我喜欢你,我也相信,你终究会喜欢我的。你现在不就是喜欢苏挽香吗?我会让你知道,我比她还要好!”她仰望着颜聿,唇角漾着固执的笑意。
颜聿抚了抚额,“思思,你不要执拗!我还是那句话,你是个好姑娘,我也喜欢你,但永远不会成为那种感情!我心里,这辈子已经有人了,容不下一点地方给你了。”颜聿一字一顿地说道,声音里的决绝犹如金石掷地。
尚思思抬头,目光陷在了颜聿漆黑的眸中,一颗心顿时战栗不定,悸动莫名。她并没有去听颜聿的话,她只知道,她总会得到他的。她踮起脚,伸手便要去抚摸颜聿俊美的脸庞。
颜聿慌忙后退了一步,一把提起了粪桶。
秦玖到了严王府,侍从便引着她到了后花园。因为颜聿吩咐过,只要她来,无论他在哪里,都会见她。后花园中花开正盛,有一座汉白玉石的亭子,四周围绕着各色牡丹。娇滴滴的柔粉、胭脂般妖冶的大红、清丽淡雅的淡绿、不着一点凡尘之气的仙子般的纯白、高贵典雅的洒金色……
秦玖还从未看到过这么多种色泽的牡丹开在一处园子里。倘若是以前的她,恐怕早就拿出画笔开始描画起来,为绣一幅国色图而准备。只是,如今,她却没了这样的心情。
全是牡丹啊,在赏花上,颜聿还真算个专情的人。秦玖伸出手指,抚摸着一株开得正灿的夜光白。
“九爷,王爷在花房中,容我去禀告一声。”侍从低声说道。
秦玖浅浅一笑,与侍从一块儿向花房走去。颜聿真是个怪胎啊,这座花房想必就是为苏挽香栽培牡丹的花房了。
侍从在花房门口扬声道:“王爷,九爷来访!”
“进……进来!”颜聿的声音有些怪。
秦玖推开竹门走了进去,花房内极大,各色花开得正盛,一片姹紫嫣红。但秦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花房中间的颜聿和尚思思。
颜聿挽着袖子,手中提着粪桶,而粪桶却是提在身前,向着尚思思的。尚思思站在他身前不远处,蹙眉看着他身前的粪桶,那架势,似乎是在犹豫着要不要将粪桶一脚踢翻了!
“九爷,你来了啊!”颜聿看到她,浅浅一笑,艳光四射。
尚思思见秦玖来了,眸光复杂地瞥了一眼颜聿,“王爷,本公主就不打扰你侍弄花木了,告辞。”经过秦玖身边时,尚思思朝着秦玖施了一礼,便快步走了出去。
颜聿勾唇一笑道:“泪珠儿,来帮本王提着粪桶。”
秦玖真没料到颜聿会亲自侍弄花木,瞧他穿着一袭朴素的布衣,宽袖高高挽了起来,腰间随意束着一条宽宽的衣带,倒真和山野农夫一样。
采菊东篱下,悠然见南山。
这种生活,她以前倒是不曾向往过,但如今,她觉得这样的生活当真美好,可她也知道,于她而言,那就是遥不可及的梦。这种遗憾,别有幽愁暗恨生啊!不过,如今,能感受一下这样的生活,她是极其愿意的。她没有应他的话,只是回了他一个颠倒众生的微笑,朝着他漫步走去。银红的裙袂拂过怒放的花朵,身上环佩铮然叮当。
“你这是在为即将到来的耕织节做准备吗?不过,鬼王大人发话,我怎敢不从命?”阎王音同严王,叫阎王实在不够解气,所幸阎王是群鬼之王。这鬼王大人秦玖叫得是亲热而顺溜,谁让他随意给她起外号了。她对泪珠儿这个称呼有些本能的抵触,这三个字就好似饱含着她所有的苦难,所有隐在心底深处的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