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看样子要到晚上了。微臣已经开好了方子,若是晚上她醒来后,便让她服下。这段时日,不要让她再受刺激。好好调养一段时间,当会好些的。过几日,微臣再过来看看!”
颜夙点了点头,命人去送张御医,自己回身入了屋。他将侍女全部屏退,挪动脚步走到床榻前,伸手掀开床上低垂的纱幔。
这间厢房是他命人布置的新房,床榻上的被子都是大红色的锦绣被褥,如此鲜亮而喜庆,越发衬得躺在床榻上的女子脸色惨白如纸。
颜夙在床榻一侧坐下,凝视着躺在床榻上毫无生气的女子。她似乎在做着什么噩梦,抑或被什么困扰着,又似在努力想起什么,呼吸时而急促,时而沉重,左手紧紧抓着胸前的衣襟。
颜夙慢慢皱眉,伸出手轻轻地有节奏地拍着她前胸,片刻后,她的左手渐渐松开了胸前的衣襟,呼吸也渐渐转为绵长平稳。
颜夙这才慢慢停止了拍打,一双凤目微微眯起,眸光略带了一丝锋锐,默默凝视着昏迷中的女子。尤其是女子紧闭的那一双水眸,睫毛长而密。
屋内很静,静得可以听见屋内更漏的水滴声。颜夙心中忽然有些烦乱,负手起身走到窗畔,日影倾斜,他这才惊觉天色已将近黄昏,很快便到了和秦玖相约的时辰。他回首望了一眼依然昏睡的苏挽香,起身开了门。方步出屋,候在门外的玉冰和粉雪,以及翠兰便迎了上来。
“你们好生伺候着。”颜夙停在门口,低声嘱咐道。
三人点头应了。
颜夙看了眼天色,便急匆匆向外走去,几个贴身金吾卫牵马尾随在后。
还没立秋,正值酷热之时,虽已经夕阳西下,但在玲珑阁的听雨阁内,还是能听到一片寂寂的蝉鸣声。
颜夙独自坐在屋内靠窗的桌畔,俊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,冷寂犹若戴了一层面具。夕阳余晖透过半开的窗子照在他身上,却并不能温暖他身上的寒意,也不能抹去他身上那倾城的孤独。
他面前的桌面上,唯有一碟子花生米、一碟子酱牛肉、一碟子豆腐干,还有一壶烈酒。
这玲珑阁有很多美味佳肴,但是他没有心情去点。他夹了一块豆腐干,饮了一杯烈酒,侧首注视窗外。
暮色越来越浓,天幕上一抹残阳如血。
他夹了一粒花生米,饮了一口酒。
酒是好东西,据说可以一醉解千愁。如若可以,他其实很想大醉一场。可是他不能,就连醉的时候也不能有。
当最后一杯酒下肚,那个人还没有来。
他有些失望地饮完了最后一杯酒,他知晓自己已经不能再喝了。虽然有几分微醺,但头脑却依然很清楚,很清楚地知道,她是定然不会来了。其实,她原也没答应要来。他是知道,她心里是将他当敌人看的,不来也是正常的,是他一厢情愿地约了她。他本要再等,却见候在外面的一个贴身侍卫急匆匆走了进来。
“禀王爷,侍卫长派人来传话,说府中出事了。王爷的厢房起了火,火并不大,也只烧了被褥,以及纱帐,如今已经扑灭,但苏小姐却受了惊吓。”
颜夙神色一震,不待侍卫说完,便负手大步急匆匆地下了楼。有侍卫将马牵了过来,颜夙翻身上马,策马而去,片刻后便回了府。因火势本就不大,且早已经熄灭,府内还是如常。院内静悄悄的,颜夙负手在廊下止住脚步,派人将玉冰唤了过来。
“怎么回事?她怎么样了?”颜夙定定问道。
玉冰急匆匆出来,见到颜夙,低声道:“王爷,苏小姐方才自昏迷中苏醒了过来,说是口渴要饮茶,粉雪便过去泡茶,奴婢和翠兰过去伺候,冷不防苏小姐忽然抱住头很是痛苦的样子。屋内暗,奴婢是端着灯烛过去的,翠兰不小心和奴婢撞在了一起,灯烛落在帐幔上,便燃了起来。苏小姐极是受惊,看到火便好似看到了极其可怕的事情,反应特别激烈,如今已经好了,只不过却一言不发,看着比方才还要吓人。”
“吓人?”颜夙低低重复了一句,似是明白了什么,浑身似都颤抖了起来。他闭了闭眼睛,半晌睁开眼,才迟疑着小心翼翼地走进屋里。
此时的房间,已经不见火烧的痕迹,只是有些烟熏过的气味。
床榻上的被褥早已搬走,帐幔也全都撤了下去,床榻上显得有些空荡。桌上此时点的是琉璃灯,淡淡的光线照在坐在床榻一侧春凳上的女子身上。
苏挽香一头青丝没有梳髻,长长披散了下来。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,她慢慢回过了头,看到是他,背脊蓦然挺得笔直。
颜夙心中一惊,看到苏挽香那双犹若死水般的黑眸,双足便好似被黏在了地面上,再也挪动不了。
苏挽香望着颜夙,清眸一眯,对身侧的翠兰道:“翠兰,你先出去!”
翠兰看了一眼颜夙,起身退了出去。
屋内只余颜夙和苏挽香两人,气氛瞬间凝滞了起来。
苏挽香瞧着颜夙的目光,似悲痛似愤怒,仿若利箭一般,要将颜夙穿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