袁霸道:“臣也如此想。听说,严王来时,陛下特意恩准他带了不少府兵,且还有回春班的戏子,或许能派上用场。”
“他的府兵,还有他带的那些戏子,能顶什么用?”庆帝冷笑一声道。
也正是知道颜聿的府兵不怎么样,他才会准了他带那么多府兵,否则,颜聿这些府兵或许也带不进来。“袁霸,照朕的意思,派人去京城调兵。另外,希望严王带来的人能派上用场。”无论如何,庆帝还是存着一点希望,将宝押在了颜聿身上。
袁霸见庆帝下令,只得遵从,将密信收了起来,出去交到了一名骁骑手中,让他突围,从后山秘密下山,到京中求援。
庆帝站起身来,走到观窗下,皱眉向下望去,只见底下密密麻麻全是金吾卫的高手,他们手中长枪剑戟林立,闪耀着刺目慑人的寒光。皇帝的脸上此时布满了重重阴云,似乎随时都会骤起一场暴风雨,身侧伺候之人,战战兢兢,连大气也不敢出。而皇帝,也同时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。
“陛下,不如还是想办法让严王过来救驾吧。若是安陵王闯了进来,陛下不肯写让位诏书,只怕他不会放过陛下!”
“他敢!”庆帝终于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。
“他不会不敢的,况且,此事他就算做了,也不会记在他头上。他只会嫁祸给天宸宗,说是天宸宗谋逆,他救驾来迟,没来得及救陛下。”
庆帝慢慢走回到座椅上坐下,目光在塔内扫了一圈,眯眼道:“谁知道,严王此刻在哪里?”
“宴会结束后,他便回了山庄中的居所,此时或许还不知这边出了事。陛下不如让萧大司乐奏一曲《十面埋伏》,严王听到了,一定会前来救驾的。”秦玖静静说道。
她心中明白,就算没有这曲《十面埋伏》,颜聿也很快就会到来。
萧乐白一直跪坐在一侧的琴案前,一直在低低地调着弦,并没有说话,脸上神色也是很平静,似乎颜夙谋逆和他半点干系也没有,但是不知为何,秦玖却隐约感觉他一直在注意着她。
这会儿秦玖说完了话,便凝目瞧着萧乐白,但萧乐白却根本没有转头看她,只是抬首望向了庆帝。
庆帝点了点头,“萧爱卿,你便奏一曲《十面埋伏》吧!李英,将琴案摆到观窗一侧。”
李英忙命小太监将琴案搬到了观窗下,在这里弹奏,琴声能传得更远。琴声起初铿锵有力,刹那间似乎能让人置身沙场,耳边鼓声大作,喊杀阵阵。继而,曲调转为幽幽的凄然,将被陷在埋伏中的人的恐惧焦躁的心情尽情展现了出来。
琴曲进行了大半,揽月塔下便响起了呐喊和厮杀声。
秦玖心中明白,是颜聿到了。
他选择的这个时机,恰恰好。当庆帝心中的恐惧达到最大时,当死亡的阴影笼罩到庆帝头上时,颜聿的救驾,便显得如此及时、如此重要。
萧乐白的琴声早已停歇,塔内一片死寂。庆帝端坐在座椅上,连杯茶也无心喝。
秦玖凝立在观窗下,眯眼观察着外面的动静。双方的人数虽然不多,但这却是最激烈的一战,甚至比外面攻打山庄的战事还要激烈。
颜夙的近身随侍的金吾卫和颜聿的弓弩手,实力应该是差不多的。只不过,此时,颜聿这方却有骁骑在内接应,金吾卫遭到内外夹击,恐怕很难取胜。对这一点,秦玖是有自信的。
果然,她看到颜聿的弓弩手步步紧逼,最终遥遥看到从箭阵之中跃起一道人影,比羽毛还轻,比鸟儿还快,在朦胧的月光下,像一道闪电一样,直向外围跃去。
是颜夙,他竟从阵中脱出,想必是要赶出去和外面的金吾卫会合。
秦玖隐约觉得,颜夙似乎回首朝她这里望了一眼。夜色朦胧,她并不能看清他的神情,在那短暂的一望后,他的身影便消失在夜色之中。
秦玖明白,揽月塔之围已解。但她也明白,颜夙出了明月山庄,亲自指挥外面的金吾卫,对明月山庄的攻势势必会更猛烈。
下面的激战声渐渐停止,有脚步声向塔顶而来。伴随着这脚步声,塔角上的铜铃被夜风吹得铛铛作响,似乎在为这即将到来之人奏乐。
殿门迅速被人推开,颜聿快步走了进来。他身着一袭飘逸舒雅的冰蓝色丝袍,腰系玉佩,假若忽略他冰蓝色衣角上溅落的血迹,还以为是哪家悠然夜游的贵公子,浑然不似刚刚经历了一场激战。自然,到明月山庄本就是赏月游玩的。
看到进来的人是他,所有人似乎都舒了一口气。庆帝亲自上前,将跪拜在地的颜聿搀扶了起来,问道:“聿儿,快快起来,可曾受伤?”
颜聿含笑道:“多谢皇兄惦念,臣弟不曾受伤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