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玖淡淡轻笑开来,眯眼看着颜夙道:“王爷大概是糊涂了吧,我叫秦玖,你可以叫我九爷,也可以叫我秦玖!”
颜夙并没有说话,只是盯着她。
残阳如血,照在他的脸上,他的眼眸里好似汪着水晶般的闪烁,直直地击中秦玖的心。
无论怎样征伐天下,无论怎样冷酷无情,在这个晚霞漫天的黄昏,他却犹若一个孩子一般,站在了她的面前。
秦玖望了他一眼,目光冷峭淡漠,犹若冰封镜湖,不兴一丝波澜。她不着痕迹地放开虎爪,站直了身躯,转身大步离去。
就算他认出了她,她和他也没有什么可说的。
那些她曾经以为是最最美好、最最幸福的岁月,早已经如同秋天被霜雪肆虐的风景,再也看不到一点美好了。
“我们走吧!”秦玖对跟随在她身侧的素衣局侍从道。
身后传来一阵连续的异响,秦玖忍不住蹙眉,停住了脚步。
她最终还是回过了头,只见颜夙不知怎么跌倒在了地上,他趴在了地面上。连日的激战,原本就已经耗尽了体力,或许还受了伤,让他看上去分外憔悴和沧桑。但此时,他的样子还是让秦玖差点窒息。
他的衣衫上沾满了尘土、鲜血和草叶,脸色苍白到无一丝血色,可以说是面如死灰。他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,喘了口气坐在了地上。秦玖看到他的手是紧紧攥着的,她知道,他在紧张的时候,会指关节发白,手紧紧地攥在一起。
秦玖从未看到过这样狼狈不堪的颜夙。
他虽是摔了,身上的伤口也在淌着血,但是他的眸光却是很精准地再次锁住了秦玖的脸,目光之中流露出脆弱和恐惧。
如同一个孩子般的脆弱和恐惧。
“别走!”他说。
他还没有好好地看看她,看看她清澈的明眸;他还没有好好地抱抱她,验证她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幻影;他还没有得到她亲口承认她就是素素,他不能让她走掉。
倘若她走掉,他生怕这一切不过都是一个梦。
这些日子以来,他做过多次这样的梦。每一次,梦醒时分,他都被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和悲伤包围。这种滋味,让他的心一日一日地苍老了下去。
他强撑着身子从地面上站了起来,一步一步,向秦玖挪了过来。
秦玖眯起眼睛,看着颜夙踩着一地的夕阳余晖慢慢走近,恍惚回到多年前。
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跨坐在照夜狮子白上,一身明紫色绦丝骑马劲装,同色的绣云纹的披风在风里猎猎飞扬,俊美的脸上带着明朗的笑意,墨玉般的眸中闪耀着醉人的阳光。
现在的他,不再是当初的颜夙。
现在的她,也不再是当初的白素萱。
他们之间,还有什么好说的呢,还能说些什么呢?
不过短短三年光景,好似过了多年。
颜夙一步一步,拖着受伤的身子,走向了秦玖。
他看清了她的眸,那眼尾上扬略带妩媚的眼眸中的,正是素素惯有的神情。
他心中狂喜,是她,那是他的素素,他至爱的丫头。
感谢上苍,她还活着,还活着……
近了,一步,两步,三步……
他马上就能紧紧地抱住她了。
“安陵王,请留步!”袁霸平板无波的声音传了过来,不远处,袁霸带着数名骁骑走了过来。他的话颜夙仿若未曾听见,也没有让他有片刻迟疑,反倒让他更快地朝着秦玖挪了过来。
袁霸皱了皱眉头,一挥手,冷声吩咐道:“安陵王,得罪了!”
数名骁骑快步奔了过去,手中执着刀剑,呈弧形挡在了颜夙面前,阻住了他走向秦玖的脚步。
颜夙停住了脚步,眸中闪过一抹深沉的苦痛,他沉声对袁霸道:“袁统领,可否容我和……九爷说几句话,我不会逃的。”
袁霸皱眉道:“对不住,安陵王,卑职是奉圣上之命前来带你走的,不敢有失,请王爷还是马上随卑职去吧!”
颜夙闭了闭眼睛,压低了声音道:“可否,请袁统领通融通融,只是几句话而已。”压低了的声音,带着一丝苦涩和祈求。
他知道的,他在荡平天宸宗谋逆中立了大功,可是这却不能抵消他先前逼宫的大罪。他一旦被袁霸带走,等待他的将是终生的幽禁。
他再也不可能看到她了,他将只能在无尽的回忆里追忆她的美好。
那么,今日一见,将会成为他和她的最后一次见面,今日一别,也将成为他和她的永别。
他知道的,她是绝对不会去监牢里探望他的!
袁霸叹息了一声,他不知颜夙何以这般固执,只是可惜,他不能成全他。他挥了挥手,闭眼道:“安陵王,得罪了!”
骁骑一拥而上,便要将颜夙抓起来。冷不防,颜夙手中的宝剑出鞘,剑光闪闪,冷冽的光影中,几个骁骑纷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