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玖将跪倒在地上的榴莲扶了起来,压低声音道:“逸儿,不要太难过了,他们的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!”她掏出锦帕将榴莲眼角的泪痕擦拭干净,眼角朝着身后扫了一眼,看到连天衰草中,一辆马车停在那里,有人从马车中走了出来。
秦玖拍了拍他肩头,“有人来了,倘若让人晓得你来祭奠,说不定会生出不必要的麻烦。”
榴莲知道秦玖所说的麻烦是什么,忙直起了身子,将满脸悲戚化作清冷淡漠。枇杷悄然走到秦玖身后,低声道:“昭平公主前来拜祭。”
秦玖轻轻叹息一声,朝着榴莲使了个眼色。榴莲忙面无表情地从坟前退了出去。
秦玖默然伫立在坟前,身后有轻盈的脚步声,踏着枯萎的落叶,慢慢走近。她并没有回头,那脚步声终于到了近前,越过了她,一道素色人影在坟包前拜了下来。
蒙蒙的秋雨无声地飘着,天地之间一片静默。
昭平手捧着一束菊花走到坟包前,她将菊花放在坟前,洒了一壶清酒,跪在地上拜了几拜,脸上神色凄然。祭拜完毕,她转身走向秦玖。
这是昭平第一次看到身着素服不施粉黛的秦玖。若不是眼角那颗红色的泪痣,以及上翘的眼角,她从她身上看不出一丝媚色。
此时的秦玖,清艳而绝丽。
倘若她一开始就这样打扮,或许,她也早认出她了吧!
昭平心中一酸,上前拥住秦玖,低低唤道:“素素。”
面对着昔日的挚友,秦玖微微笑了笑。其实,早在那一夜抚琴时,她便知晓是瞒不住昭平了。
“你好狠的心。”昭平一边伸拳捶打着秦玖的肩头,一边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,嘴里不停地数落着秦玖的不是,“你竟瞒得我这么苦,为什么回来后不找我,却要瞒着我?有些事情,我是可以帮上你的忙的。你一个人做了这么多,你是不是想累死?那一日在宫里,我看到你绣花,本来就该认出你的,现在想想真是昏了头。素素,你为什么不告诉我,为什么不告诉我?!”
秦玖拍了拍昭平的背,低声道:“好了,别哭了。”
昭平狠狠擦去眼角的泪水,瞪着秦玖道:“你为什么不告诉我?”
秦玖抚了抚昭平的衣角,淡笑道:“我若告诉了你,恐怕隔天连这丽京城的耗子都知道了。”
昭平一愣,气得蹙眉喊道:“你、你,多少年了,你还改不了调侃我的习惯,我有那么大嘴巴吗?”
秦玖懒懒笑了笑,抬手道:“我错了,好吗?”
昭平这才依了,“我知道你现在不愿暴露身份,我不会说出去的。我今日来,其实是还有一件事要求你,请你去看看天牢里的二哥吧!他现在……很不好!”昭平的目光里多了一丝哀怨。
秦玖的目光黯淡了下来,沉默。
他们之间,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。
这样结束,其实挺好的,何必再见面徒生悲伤。更何况,苏挽香腹中的孩儿间接因为她而没了,她见了又要说什么?
“昭平,我和你二哥,也就这样了。我们不见比相见要好,这事你就不要操心了。”秦玖语气淡漠地说道,她不愿见他,不愿勾起那些令人惆怅的旧事。昭平公主焦急地说道:“什么叫也就这样了?你难道不知道吗?当年的事情,都是娴妃和苏青所做,二哥并不知情,他也是无辜的。如今,他已经这样了,你总该原谅他了吧,去牢中见他一面又如何呢?”
秦玖轻轻叹息,“昭平,我和你二哥如今是相见不如不见。而你,说起来,你是不是该去见见谢涤尘?”
这一次轮到昭平沉默了。
秦玖并不知昭平和谢涤尘当年因何分开,但是她却很清楚,昭平是喜欢谢涤尘的。
“我和他没有什么好说的,我不想去见他!”昭平垂下眼皮,悠悠说道。
“昭平,你告诉我,当年,你和谢涤尘为何要分开?”秦玖再问道。
昭平抬眼望了秦玖一眼,咬了咬牙,颇有些恨恨地说道:“那个人,他就只会听二哥的话,我看他不顺眼。”
秦玖叹息一声,轻轻道:“是因为白家出事吧,你以为他也是帮凶,是不是?昭平,我实在对你不住啊!”
昭平眼圈又一红,“素素,只要你活着,就没什么对不住我的。”
秦玖轻轻一笑,笑容却有着昭平看不懂也看不透的淡淡的忧伤。
“谢家是你二哥的人,这一次平定丽京也立了功,可也终究是参与了逼宫,削官流放恐怕不可避免了。昭平,你至少应该见谢涤尘一面。”
这一次颜夙逼宫,倒下的又何止谢家。她抬头望了望天空,细细的雨丝在空中飘着,这也许是今年的最后一场雨了。
昭平凝起了眉头,“素素,不要再说他了好吗?”
秦玖忧伤地看了昭平一眼,她知道昭平还是在乎的。谢涤尘被流放,她不知他们之间是否还有和好的可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