瑟瑟回到兰坊时,看到澈儿倚在床榻上,脸色虽然依旧苍白,只是精神倒是蛮好的。在他身畔,围着好几个兰坊的莺莺燕燕。在楼里住了没几日,澈儿已经获得了楼里所有姑娘的喜爱,如今醒来,来探望他的姑娘络绎不绝。
瑟瑟看澈儿醒了,心中一喜,却听得她们都在议论狂医,颇有些疑惑。
素芷向她禀告道:“今日,狂医到咱们楼里来了,许多人要他瞧病,他说,如果有哪位姑娘表演的才艺让他满意,他就答应给人瞧病。后来,是白兰的舞魅惑了他,他上来给小公子瞧了瞧病,而且,也给了五粒药丸。主子,小公子运气不错呢,狂医可是脾气很怪的,要他瞧病可不容易的。”
瑟瑟对于狂医自然是比素芷了解的,对于他突然造访兰坊,甚是惊异。难道这是巧合吗,真的是澈儿运气好吗?会不会是夜无烟让他来的,莫非夜无烟早已识破了她?
瑟瑟仔细回想了一下,感觉自己并未露出破绽,除非是他猜到了澈儿是他的孩子,那夜又跟踪了她。他竟然识破她了!一早便派云轻狂来送药,只是,他以为她盗了十粒药,是以只送来五粒。
五粒,不够啊!
瑟瑟坐在床榻上出神,室内来探望澈儿的姑娘们看到瑟瑟回来了,都躬身退走了。
“娘亲,你怎么了?今日来了一个郎中,他给澈儿探病了,他的医术可高明呢。他又送来五粒药,这次这药够不够澈儿用啊?”澈儿躺在床榻上,笑眯眯地问道。
难得受了伤,还能笑出来。这都是这么多年的寒毒,折磨得澈儿意志比一般孩子要坚强。瑟瑟微笑着抚了抚澈儿的头顶,道:“药够了!这次一定能治好澈儿的寒毒。”
她怎能忍心告诉澈儿,药还不够?
澈儿闻言,苍白的小脸上焕发着兴奋的红晕,“娘,这么说,澈儿以后就可以跟着娘修习内力了。”
瑟瑟点了点头。
“可是,娘为何不高兴呢?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吗?”澈儿盯着瑟瑟的眼睛问道。
瑟瑟踌躇了一下,问道:“澈儿,别的小孩子都有爹爹,你想不想要爹爹?”
澈儿神色一凝,眯眼思索片刻道:“如果爹爹不好,娘亲不喜欢,澈儿也不要。澈儿只要有娘亲就够了!”
瑟瑟心中一酸,她的澈儿,总是这般懂事。她微笑着俯身,在澈儿额头上亲了一下,道:“澈儿真乖!”
澈儿愣了愣,嘟嘴道:“娘,你又拿我当小孩子了!”
母子俩相视而笑。
夜无烟坐在书房内的椅子上,清俊的脸上无甚表情,黑眸幽深,令人看不出他是何情绪。只是,紧抿的薄唇泛着微白,大掌中托着一粒药丸。因为时日已久,那粒药丸已经干燥得裂开了一条条细纹,就连药味也渐渐淡了。但是,他依然宝贝一般托着,这些年,他几乎把这粒药丸当成了她和他们的孩子。
此刻,许多复杂的感觉交织在一起从胸口喷涌而出,化作掌心点点的冷汗,浸湿了手中的药丸。
他再也不能平静了,颤抖的手指和怦怦乱跳的心却怎么也压抑不住。以往的沉稳,在知晓她和孩子后,重新化作汹涌的波涛,一浪一浪地击打着胸口,衍生出许许多多辨不清、道不明的情绪。
原来,无邪是他的孩子,是他和她的孩子!
怪不得,当他第一眼看到无邪那双丹凤眼时,心中便有一种莫名的悸动。原来,那是他的孩子。
一串晶莹,从眸中坠落。
那是悔恨的泪,是后怕的泪,也是欣喜的泪,更是心疼她的泪。
这几年,她带着孩子,是怎样熬过来的。孩子寒毒发作时,她心里又该有多痛啊!可是,他却不在他们身边。
他真想即刻便奔到兰坊,可是,他忍住了冲动。他不能,他不能将她们母子置于风口浪尖,这一次,他一定要保护好她们。
“王爷,狂医求见!”门外传来侍女恭敬的禀告。
夜无烟神色一凝,淡淡说道:“进来!”
云轻狂脸色凝重地走了进来,对于狂医而言,这般慎重的样子,还是绝少有的。
“孩子,怎么样了?”夜无烟从椅子上站起身来,急切地问道,一向沉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焦虑和颤意。昨夜,无邪被抱走时,尚是昏迷的,一整天,他的心都像是猫抓一样难受。之所以上香渺山还愿,是为了演戏,让隐在暗中的对手以为他信了墨染是瑟瑟,更好地让瑟瑟和无邪安全。
“小公子已经苏醒了,吃了医治寒毒的药丸,以属下看,已经无大碍了,请王爷放心。”云轻狂沉声禀告道。
夜无烟一直高吊着的一颗心总算是稍微沉了沉,他靠在椅背上,轻轻阖上了眼睛。
云轻狂静静站在那里,他知晓,这一刻,主上心中,心痛多过欢喜。他没想到,小公子竟然也有寒毒。昨夜,他得到主上的传令,说是小公子寻到了,要他即刻回来。回来后,楼主便让他到兰坊去为小公子瞧病。他才知道,小公子所中寒毒那么严重。主上怎么能不心痛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