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不信,那好,现在我就带你去他的灵堂,看看他的尸身!”他无奈之下,终于下了狠心。他一用力,将她从软椅上拉了起来,就要带她走。
她一把打落夜无涯的手,定定地站在那里。
“他没有死!那是一个噩梦,我要睡,醒来后他就会出现在我身边。”她笑了,丝毫不见悲戚和哀婉,而是,清纯而明媚的,就如同绽放在积雪下的寒梅,美得令人心碎。
然后,她就在那笑容里缓缓倒地。
这一次,瑟瑟再没有醒过来,她一直在昏睡,和前一次的昏迷不同,她睡得很安静很恬静。起初的时候,大家还觉得很欣慰,觉得让她睡一睡,总比一直伤心要好。
可是,一直睡了三日,她还没有苏醒的迹象,紫迷终于急了,小姐虽然嘴里不相信璿王已经去了,但是,其实她心里,还是相信的,否则,她不会这么一睡不醒,一心求死。瑟瑟如今这样子,倘若不是还有呼吸和脉搏,几乎令人以为,她已经不是一个沉睡的人,而是一具冰冷的尸体。
这三日,夜无涯每日一下朝,便从宫里赶过来,守在瑟瑟床边。不眠不休,他整个人迅速地憔悴下去了。
他握着瑟瑟冰凉的手,感觉到她的手就像是冰雪铸就的,随时都可能会化去。恐慌,在心头蔓延,他低低地坚定地说道:“瑟瑟,你要醒过来,你还有澈儿,你绝不能就这样一睡不醒。瑟瑟,如果,你还想看到他,就一定要醒过来。否则,你就永远看不到他了。”
他在瑟瑟身边一直说,低低地,柔柔地,一直说。白日说,晚上说,直到说得他嗓音喑哑,他终于看到她的眼睫颤了颤,睁开了那双清澈的眼睛。
“他在哪里,他还活着是不是?”三日三夜的昏睡,没有吃一点儿东西,她竟然从床榻上猛然坐起身来,急急问道。
无涯彻底呆住了,望着瑟瑟焦急期待的模样,有些话几乎要冲口而出,然,他终于忍了忍,良久才沙哑着嗓子低低说道:“去看看他吧,今日,是他出殡的日子。”
夜无烟的灵堂设在璿王府。
马车在璿王府门前缓缓停住,瑟瑟起身从马车上下来,入眼,便是门前高挂着的长长的招魂幡,被冷风吹着,时而飘上,时而又轻轻地落下。门口蹲着的两只石狮子也套上了白色的布条。
府里面处处皆是缟素,屋檐下悬挂着的灯笼全部蒙上了一层白布,在风里摇摇晃晃,透着无声的悲戚。
灵堂之上,悬挂着重重白纱,庄严肃穆,夜无烟的灵柩就停置在白色的布幔后。守灵的都是夜无烟的部下,他们含着热泪,在灵前上香、烧纸,极是轻手轻脚,似乎是怕打扰了他休息一般。
虽然,夜无烟生前曾经造反,然而,夜无涯将夜无烟的起事宣布为驱除外贼,反而对他一番褒扬。朝中的臣子也不是傻子,一来是因为新帝的态度,二来,他们也着实是钦佩夜无烟的。
所以,来吊唁的人,络绎不绝。
瑟瑟缓步走入到灵堂中,满目触目惊心的白色令她心头剧痛,她定定站立在灵前,光拉长了她纤瘦的身影,映在墙上,虚浮而缥缈。她久久地伫立着,却好似失了言语,只是眼神怔怔地盯着近在咫尺的灵柩。
她那种茫然若失的神情,那种缥缈苍白的神色,令观者心中一颤,原本还是有很多部下埋怨她的,要不是因为她,夜无烟也不会落到如此下场。然而,看到她,心里突然间被什么堵住了一般,哀戚得难受。
就这样,要永远地诀别了。
他活着时,她尚能给自己一个安慰,哪怕是相思,哪怕是痛恨,哪怕是哀怨,可也强过虚无。而如今,人已逝,她的这颗心,却要放到何处?
灵堂内,瑟瑟看到夜无烟僵硬地躺在灵柩之中,身上,不再是血肉模糊,穿上了干净的白色寿衣,只是,她依旧看不清他的模样,脸上,简直烫伤得太严重了。
不知为何,这一次,瑟瑟面对着他的尸骸,心中竟是平静得很,竟然再没有那种撕心裂肺的痛,难道说,她这么容易就接受了他的逝去,这么快便从哀伤中走了出来?
她细细地看着他的容颜,伸指缓缓从他脸上抚过,目光凝注在他那头黑发上。那夜,这黑发是和血液冰水黏在一起的,她并没有看出来,他的发似乎是短了许多,而且,不似以前黑亮了。
这,难道也是因为受刑所导致的?
“江姑娘,时辰到了,我们要出殡了。”金堂走上前来,极是客气地说道。
金堂换了称呼,不再叫她王妃,王爷已逝,再没有王妃,而她本没有和他名正言顺地成亲。
她平静地点了点头,既没有哭泣,也没有哀伤。她平静地看着他的灵柩被抬了出去,抬到了马车上,沿着十里长街,送到了皇陵之中。
“无涯,我要去陪她!你能不能帮我安排?”瑟瑟抬眸,低低问道。
一直沉默的夜无涯望着瑟瑟清冷的面容,轻叹一声:“我能拒绝吗?”他摇了摇头,“我去安排!”
皇家的陵园位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