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勘察辖区内银行钱庄的事情,怎么看都觉得有些蹊跷。√
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,冷风忍不住请教齐平安:“科长,署长这是什么意思,以我们的身份,恐怕也不好插手人家内部的账务吧?”
齐平安诧异的看看他,似乎在疑惑他怎么会提这个问题,随即才缓缓说道:“既然日本人要查,那就一定要查,只要查出了问题,那就对了。”
他这句话,说的更是含糊其辞。冷风一直等到了自己座位上才明白了,这是日本人吩咐的事情,关键是要个查的结果,只要有问题了,日本人才好做文章。查不出问题,那日本人还怎么下手。至于说到底怎么做,那就看他们怎么理解,怎么去执行了。
想明白了这一点,冷风心里略微有了点底,再次翻阅下胡汉良送来的资料,两相比对下,大致有了概念。
在南市区警署的辖区内,刨除掉那些外国大银行,那是日本人自己照顾的。还剩下六家需要核查,恰好一边三家。
齐平安是个做事的人,并不拖泥带水,当即与冷风商议确定了接下来的事情,两人各管一头,最后再一起汇总。然后再根据调查出来的情况,再来看日本人的意思如何动作了。
冷风便将胡汉良与李天生叫到桌前,每个人各负责一家,先调查下基本资料,随后再定怎么操作。他自然也不闲着,留下最后一个德发钱庄,自己亲自来盘查。其实所谓的查账,也只是借用他们的名头罢了,具体查账的人员,自然有署长亲自派下来的专业人士。
署长司徒健说的很明白,这件事极有可能与日本人的经济计划有关,是以冷风也不敢大意,简单翻阅了相关资料后,下午便带着人来到了德发钱庄。
地处西二街的德发钱庄,也算是奉天城里的老钱庄了,已经有了数十年历史。但落在冷风的眼里,略有些年代感的沧桑,未免显得有些破败了,门前的冷清落寞,更是印证了这一点。
其实不单单是德发钱庄,自从日本人侵占了奉天城,但凡有些关系的不愿留下来当亡国奴的,都纷纷逃难入关,连带着奉天城里的经济民生也影响非小。
人既然跑了,这钱财自然能带走的就带走,这几乎的钱庄都遭到了挤兑风波。若不是日本人的大力弹压,恐怕几家小钱庄立刻破产也有可能。
在门口驻足看了几分钟,冷风信步走了进去。外面门可罗雀,里面也是同样,只有寥寥几个员工在那边闲谈。看到有人进来,一个穿制服的员工连忙迎了上来,笑语相询,“先生问有什么可以效劳的?”
冷风亮下证件,开口道:“我姓冷,你们经理呢,我与他已经约好了。”
那员工早就得到了嘱咐,当即恭恭敬敬的领着冷风两人上了二楼,送到经理室,方才下去。从这个员工的表现来看,冷风对这家钱庄的好感立刻上了一个台阶。见微知著,别的不说,这待人接客方面,这钱庄给人的感觉还是不错的。
德发钱庄的经理王一轩,约莫三十多岁,正是干事业的年纪。长得仪表堂堂,一身西装革履,平日里都是风度翩翩的佳公子模样。但此时见了冷风,却是满脸的沮丧,两个大大的黑眼圈,倒有些像是那些潦倒的大烟鬼了。
这意外的形象让冷风大为惊诧,这,这与方才员工的形貌可是太大反差了,不知道眼前的这位钱庄经理,怎么变成了这般形象?
“王经理么?我是经济科的冷风,想必你也明白我的来意,不知道东西可准备好了?”
王一轩没精打采的坐到沙发上,摊着双手无奈的苦笑:“那些账目,看来看去还有什么意思呢,我们这家钱庄,都快被挤兑的要倒闭了。日本人莫非还不想放过我们?”
冷风一愣,什么意思,难道之前已经有人来查过了?这话里行间,说的可有些故事啊。
王一轩根本没理会他的神情,直接丢出了一个文件袋,依旧是有气无力的腔调:“既然想看,那就吧。上次警察厅的人来,不也是这些套路,随便吧。”
冷风将文件袋打开,里面的确就是半年来的钱庄账目,不过最近这两个月的数据,可是惨淡的很。照这么下去,恐怕距离关门也的确不远了。对于这些账目往来,他也是个门外汉,直接丢给了查账先生,自己却坐到了王一轩的对面。
眼瞅着那边的查账先生已经开始了核查,冷风转过头看着王一轩,饶有趣味的说道:“王经理,您这形象可不像一个鼎鼎大名的银行家啊。”
王一轩的脸上泛出了一丝苦笑,喟叹道:“小兄弟,还谈什么银行家,再过两日,我这个银行家可要被逼得穷困潦倒了。”
“哦,这是为何?方才在大堂里,虽然生意惨淡了点,但看员工的精气神,还是蛮不错的啊。何至于举步维艰呢?”
冷风的询问,却勾起了对方的苦楚。只见他愤愤的道:“何至于此?日本人三天两头的跑来找我的麻烦,你们这些警察也隔三差五的搞事情,如今还三番五次的查账。本来就发生过挤兑,现如今也就是维持着罢了,那还禁得起你们这么折腾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