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个捷达公司,绝对不能轻易得罪,谁知道对方是什么背景,都不是自己这等小角色能招惹的。”
李茂龄转眼间便想明白了,人家根本就看不上自己这样的小虾米,亏得自己还想着能从捷达公司里分一杯羹呢,如今看来真的是在做梦了。不是猛龙不过江,明摆着这家捷达货运公司的背后,是有军方背景的,万万招惹不得。
既然惹不起人家,那就放聪明点,别当了别人的财路。思虑至此,李茂龄忙不迭的吩咐张麻子,立刻、马上就去码头,连夜召集好人手,明日便等候在码头上,老老实实的干活也就是了。出了这档子事,李茂龄也明白,凭自己的身份,人家根本没正眼瞧上,就是想巴结也巴结不上。
不过在他心里,还是稍有些不甘。独自在别墅里转了几圈后,吩咐手下备车,准备去找他的师父顾竹轩拿个准信。
说起来这顾竹轩,那也是上海滩大名鼎鼎的一人物。
想当年不过十六七岁,便来到了大上海闯天下。当顾竹轩背着被头铺盖踏上十六铺码头时,他望着车水马龙的繁华街市,不存奢望,以丰衣足食为人生的最高理想。他没有靠山,只有一身力气,遂在闸北新疆路租了间破棚户,靠拉公共租界协记公司的人力车过活。三九日西北风直刺骨头,手脚上生满冻疮,大伏天马路上的柏油被晒得滚烫,脚上烫起一排水泡。十六七岁的顾竹轩不怕吃苦,终于挺了过来。
顾竹轩为人慷慨仗义,打抱不平,在苏北帮黄包车夫中崭露头角。经人介绍,顾竹轩遂拜青帮头目刘登阶为老头子--刘登阶,江苏泗阳人,是青帮嘉兴卫帮大字辈首领。顾竹轩有了帮会靠山,列名通字辈后,便顺利公共租界巡捕房当华探。后来又拜了法租界巡捕房督察长黄金荣为师,
积累了一笔资金后,顾竹轩辞去了巡捕房的职务,买进了几辆黄包车,在闸北开了一家车行,开始当老板了。
当时的上海滩上,租界的巡捕、华界的警察盛行撬照会,即借口违反交通规则,将黄包车的牌照没收,再迫使业主花钱去赎回。因顾曾是巡捕,所以昔日的同行总要给他些面子,这样,他车行的黄包车总能通行无阻。当然,对于华界的地头蛇们,顾竹轩往往也礼数周全。每当闸北的第四区警察署新署长上任之时,他都送上一辆崭新的包车。于是,顾的车行越开越大,成了人力车行业的“大王“。
顾竹轩成了苏北籍苦力敬仰的目标,他们投入门下,顾便开堂纳徒,扩张势力。接着顾又在蒙古路开设同庆舞台,上演江淮戏,这里成为沪上苏北帮的集聚之所。然后又在新疆路建立德胜茶楼,协调手下人之间,及与其他帮会流氓势力之间的纠纷。一时,德胜茶楼成了闸北地区“吃讲茶“的权威仲裁机构。
有了底层社会势力的基础,顾竹轩又开始向政商两界挺进。正好这时,日益强大的闸北商界酝酿建立闸北保卫团,顾与之一拍即合,当上了保卫团副团长。团部设在大统路,分九个队,成员多是散兵游勇,市井无赖,他们投靠顾竹轩,遂穿上老虎皮,为非作歹。接着,顾竹轩又当上了闸北商会会董、江苏绥靖督办公署参议、陆军第二师参议等,成了亦官亦匪的风云人物。
20年代初,喜爱戏剧的顾竹轩与人合开天蟾舞台,1923年后独资经营,舞台设在南京路浙江路口。后来,永安公司老板串通公共租界工部局,勒令顾将舞台移址改建为永安公司东部时,顾聘请外国律师,据理力争,同工部局打官司,这场纠纷一直闹到英伦最高法院。结果判决工部局应赔偿天蟾舞台损失费十万元。此为近代中国人在法庭上击败外国人的少数几个事例之一,一时,顾竹轩声名大振。1930年,顾竹轩将天蟾舞台迁到福州路,座位扩建到三千四百多个,南北名角轮流在此上演拿手戏,成为上海著名的四大舞台之一。
这时,踌躇满志的顾竹轩搬到了湖北路203弄迎春坊13,这里既宽敞又豪华。成名之后的顾,颇讲情义,经常资助穷人。1930年苏北遭受水灾,顾将沪太路上的天蟾玻璃厂卖掉,集资六万元送到家乡救灾。顾也将收山后的青帮师傅刘登阶供养起来,1932年1月22日,刘病死于大连湾路鼎康里寓所,顾亲自披麻戴孝,在天蟾舞台为刘治丧,从而引来上海滩帮会三头六臂弟兄的一片叫好声。
有这么一位大佬在背后照应,李茂龄才顺风顺水,成了码头一霸。但最近这段时间,他却没怎么去孝敬师父,原因却是因为一个,那就是他最近与浦东的日本商人三井过往密切,这却是顾竹轩比较忌讳的事情。
但眼下的这档事,对这捷达货运公司的底细摸不透,他心里始终有些发虚,若是对方不计较也没啥事,就害怕人家斤斤计较,存心找他麻烦,那他可担当不起。也只能找自己师傅顾竹轩来拿个主意,想想办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