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时候,薛麻子又开始取笑李大江,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,整日梦想着收拢了翠香楼小九,却不知人家的背后还有多少权贵豪富追逐,哪里轮得到他这样一个小小巡捕。
李大江平素就与他斗嘴取乐,此时自然不服气,尤其还是在新来的组长冷风面前,更是不愿失了锐气,强自分辨道:“哼,燕雀安知鸿鹄之志,麻子你莫要看不起人,就是现在的上海大亨黄金荣黄老板,那不也是从巡捕房一个小小巡捕起步发家的?”
薛麻子啧啧两声,撇着嘴巴道:“你有什么本事,敢与黄大亨相提并论,整日把人大亨的发家之路挂在嘴边,这人啊,还是要有自知之明,莫要白日做梦的好。”
听他如此挤兑自己,李大江更是涨红了脸,正想出口反驳,却被冷风拦了下来,询问道:“哦,原来名震上海滩的大亨黄金荣,原先也是做过巡捕的么?”
见冷风询问,李大江瞬时觉得有了面子,拍着胸膛道:“那是自然。在咱法租界巡捕房当中,无不以他老人家为荣的,虽然现在已经不做华人督察长了,但法国人也照样奉为顾问,态度毕恭毕敬的。”
其实在巡捕房内,这华人探员是相当自由的,而且权限极大。现如今的上海大亨黄金荣便是从巡捕房发家。
黄金荣自幼不爱读书,擅长与地痞流氓交往。曾当过裱画匠,后又在上海县衙门里做过一阵子捕快,后来黄金荣听说进了巡捕房当巡捕能吃香喝辣、前途无量,他不甘寂寞,便决定去碰碰运气。
这一年,他才32岁。他来到设在公馆马路法租界总巡捕房报名应试。也许是他那强壮的身体占了便宜,他居然给录用了。进了巡捕房后,黄金荣就跟着法国巡捕的后面,挨家挨户去征收“地皮捐“、“房屋捐“,还要到越界筑路区为新建的房屋订租界的门牌码。在这些工作中,他表现得格外卖力,还参与镇压那些不愿意动迁的农户、坟主和抗议加捐的小东主活动。
由此,他就被警务总监看中,一下就由华捕提升为便衣,也就是包打听。提拔后的黄金荣被派差到十六铺一带活动。这时候的他,一身便装,成天地泡在茶馆店里,喝喝茶、吹吹牛,从中收集情报,联络眼线,也算是一项工作。
莫看黄金荣人长得五大三粗,但脑子蛮活络。他用“黑吃黑“、“一码克一码“的手法,网罗了一批“三光码子“,即那些惯偷、惯盗、惯骗分子给他各类情报,破了一些案子。另外,他还制造假象,用贼喊捉贼的办法提高自己的威信。
有一天,法国巡捕房的街对面有一家咸货行的一块金字招牌突然不翼而飞。老板急得六神无主。这时,“有人“就对那个老板说,对面的黄金荣破案子“交关灵光“。老板进了巡捕房就直接点名找黄金荣破案。谁知,不等黄金荣跑出巡捕房,一班小瘪三就敲锣打鼓地将那块招牌给送了回来。由此,黄金荣名声大噪。其实,这全是黄金荣在幕后一手策划、导演出的一出丑局。
不久黄金荣又被提升兼任刑事出外勤股和强盗班二个部门的领班。从此在法租界内更是横行霸道,为所欲为。
不过,黄金荣在任期间还真的破过几件大案子。有一次,法国总领事的书记官凡尔蒂偕同夫人去太湖游览。没想到竟遭到了那里土匪的绑架。法租界闻讯后,就派黄金荣前往营救。黄金荣找来了手下的小喽啰找到了太湖土匪的头领“太保阿四“、“猪猡阿美“,便轻而易举地将这一对“法国肉票“保释了出来。还有一次,福建省督理周荫人的参谋长杨知候带了六箱古玩、字画到上海来。不料,一出码头就被人盗走。为此,松沪护军使何丰林特请黄金荣协助追查。结果,不到半天黄金荣就将原物如数追回。
在当包打听的生涯里,最令黄金荣得意的还是侦破法国天主教神父被绑架案。为此,法国东正全权大臣授予黄金荣一枚头等金质宝星。法国巡捕房提升他为唯一的一个华人探督察长,另派八名安南巡捕给他当保镖。从此以后,黄金荣更是飞扬跋扈、胆大妄为,成为地方一霸。
听着李大江口若悬河讲述黄金荣的发家史,冷风一边听一边寻思着自己的巡捕之路,在他看来,黄金荣玩的这些把戏不过是些旁门左道罢了,无非就是与青帮恶霸土匪互相勾结,然后欺上瞒下的那套把戏。法国人也利用他的特殊身份,来控制整个法租界的治安平衡,这也算是相得益彰,两相便宜了。
旁边的田三早就听得瞠目结舌,惊为天人了,甚至脸上泛着油光,憧憬着自己能否走上这么一条光明大道,不过薛麻子却是听的多了,但不敢打断冷风听故事的雅兴,一边嗑着瓜子,一边摇头晃脑的,也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李大江说的口干舌燥,这心里叫一个畅快,能在冷风面前卖弄,自然是难得的机会。最后兀自意犹未尽,眨巴着小眼奉承道:“组长,您虽然新来,但这面相一看便知是贵人之相,日后说不得也能成为上海大亨呢。”
冷风不禁哈哈大笑,随口道:“借你吉言啊,若真成了大亨,定少不了你的好处。”
这话说的稍有些大声,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句鄙夷的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