沙老大道:“江兄弟倘若当真不信,沙某也无计可施。但那镖箱既说没看,便确是没看过。我们驾船行到半途,想到尚有弟兄失手被擒,落入官兵之手,若抛下他们终究良心不安,这才转来长安救人。至于昨夜在汤家盗银两、捉人质,皆是为声东击西,引开官府注意之举。”
江冽尘寻思道:“这群人甚是愚钝,料来片刻之间也编造不出这番说辞,他们要如此骗我,也实无好处。”面色登和,道:“如此,你倒是个重情重义之人,在下向你赔个不是。”沙老大忙道:“不敢。”江冽尘转身凛然道:“那我便同你们作笔交易,你先放了汤远程,救你弟兄一事尽交与我。事成之后,再将那镖箱给我。”说罢不待沙老大作答,倏忽一晃,已自出窖。当真是来去如风,不着痕迹。
沙老二叫道:“江公子,这……”他本待说此事不妥,头上却已重重挨了个暴栗。沙老大拂袖道:“还嚷嚷什么?人家若当真要劫镖,咱们守得住么?只怕落得个人财两空又遭杀身之祸,如今他还肯与我们谈谈条件,替咱们救出受困的弟兄,咱们已足可感恩戴德啦!”
其时龙老镖头正在长安分局中静坐休养。他在船中曾遭九节鞭力道重击,初时尚未觉有何不妥,然而时日渐进,每逢牵动内息,总觉胸腑间有道怪异凶猛的真气四处撞击,周身均如被掏空一般,待要将其压下,丹田中却是空空如也。几次气血翻涌,烦恶欲呕,额头黄豆般的汗珠不断滚落。
却听得门外语声嘈杂,喝骂之声大起,又有一清亮的声音说道:“诸位告状请自寻官府解决,建业镖局岂是尔等刁民撒野之地?来人,都给我轰出去了!”紧跟着“砰”的一声房门洞开,崆峒掌门大踏步而入,眼中好似要喷出火来,不顾礼节,闷着头在房中不住圈转,犹自怒道:“这一群沙盗还许不许人有片刻清闲?刚刚盗了城东汤家,今日辰时便又去盗城西朱家,朱家仆役倒来镖局nao事,老子可算是受够了。曹振彦一心巴结那姓江的小子,昨夜更是为了讨好他,当众给我难堪!咱们九死一生卖命护镖,能得着几两银子?龙总镖头,那物威力无穷不假,现下可说已是你我囊中之物,不若联手自立为王,灭了各地乱党,再尽诛清兵!”
他说得慷慨激昂,龙老镖头却全未动容,阖眼道:“道长此言差矣。我等既已答允出手相助,尽了自己的本分便是,不作他想。”
崆峒掌门冷笑道:“你说的可比唱的好听。还有一事令我极是气不过,那小子口口声声说道为师兄报仇,却与华山小贼关系密切,哼哼,摆明了便是借事端以寻我晦气!”龙老镖头叹道:“那少年不是昆仑一派,他的内功很邪,也不知是什么路子。”崆峒掌门追问道:“你见多识广,能否瞧出些门道?”
龙老镖头缓缓摇头,忽然张眼张开,目光如炬,道:“我且问你一事,昆仑双侠当真是为你下毒所害么?”他此时虽已中气不足,话语听来却仍凛然生威。崆峒掌门微微一怔,不敢与他视线相接,干笑道:“现下提那不相干之事作甚?”龙老镖头厉声道:“你若当真行此大违道义之事,老夫便须第一个容你不得!”
崆峒掌门仰天打个哈哈,道:“就凭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?我并不瞎,瞧得出你身受重伤,此刻便是一个孩童也能轻易制你死命。纵观这建业镖局,也只你龙总镖头还算成些气候,待得驾鹤西去,百年基业只怕就此毁于一旦。非是我危言耸听,你如好言求我一番,我尚可为你运功疗伤,如何?”龙老镖头怒道:“你……你……咳咳……”这一下怒火攻心,登时气息不畅,张口“哇”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。
崆峒掌门惊道:“你怎么了?”唯恐有诈,伸二指搭上他手腕,适才之语确有危言耸听之意,龙老镖头成名已久,却也不敢小瞧了他,是以手中又暗伏了数招后着。岂料这一搭之下,觉他脉象微弱,倒似全无武功之人,甚是奇怪,不禁“咦”了一声,问道:“龙总镖头,你现下感觉怎样?”
龙老镖头只觉肺腑间忽如万把小刀切割,忽如万蚁咬啮,忽如烈火焚身,忽又如坠冰窟,实有说不出的难受,此刻顾不得其他,将近日所感悉数说了。崆峒掌门心道:“那确是内力全失之象。再观其面色死灰,想是中了阴毒掌力所致。”
将他与江冽尘交战之情默默回想一番,定是江冽尘以内力震开九节鞭时,于那鞭上暗附力道,是以他陡遭回击,就如给人当胸打了一记阴掌。暗自盘算道:“机不可失,时不再来,我何不趁此机会除去这个心腹大患?”当下更不迟疑,举掌便向龙老镖头头顶重重击落,忽听窗外有人叫道:“啊哟,不好!”随即“喀喇喇”一声,窗框塌落。崆峒掌门急退一步,两柄长剑当面刺来,持剑的正是李亦杰与南宫雪。
原来楚梦琳在酒楼中只听得那老妇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,只觉闷极,心想:“江冽尘若当真擒住了沙盗,势必惊动官府。而其中高手尽在看守镖箱,闹将起来,当有望趁虚而入。”正欲以买些东西为名离去,南宫雪却也是一般的心思,李亦杰还待邀沈世韵同行,因她要陪着汤婆婆,只得作罢。
到了街上随意寻个路人打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