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世韵道:“王爷肯与我容身之所,已是不胜感激之至,怎会另有怨言?何况我早已不是昔日的千金小姐。”多尔衮道:“如此本王便放心了,你收拾一下,我另寻个仆役带你过去。”沈世韵道:“匆匆逃难离家,两手空空,唯一的一点银两也被骗个精光,那也没什么好收拾的。”多尔衮叹道:“可怜,可怜!”
自有仆从带了沈世韵离开,余下众人各怀心思。南宫雪忍不住又问:“王爷可曾知晓‘断魂泪’么?”多尔衮道:“不知。今日是从诸位口中,方初次听闻,说来本王于江湖中事毫无兴趣。”南宫雪眼珠一转,道:“我只是想,断魂泪只怕确是尚在魔教手中,那么只须找到了断魂泪,便可找到魔教,就能为韵儿报仇雪恨。王爷您势力遍布大江南北,为我们多留意些,可说轻而易举,有了消息即请知会。”
李亦杰抬手在几案上重重一拍,直震得茶杯也弹了起来,怒道:“便是寻到天涯海角,也要将这群恶魔找了出来,为韵儿讨回公道!”南宫雪忙迎合道:“不错。”多尔衮挥手道:“好吧,到时我多替你们留神就是。而今心伤故友身亡,恐怕款待不周。曹大人,劳烦你代本王送客。”
曹振彦直送着众人到了府外,复劝道:“李少侠,本府与王爷所言之事,你还是再考虑一番,事成之后,便是开国功臣。”
李亦杰心中却只挂念着沈世韵,想道初见时她在沉香院中弹唱时的妩媚,被恶徒tiao戏时的慌乱,自己挺身而出为她解围时,她感激下娇美而略带疑问的微笑,以及一路同行时的聪明伶俐。音容笑貌尽在眼前闪过,交谈虽不甚多,但能常常看到她,也是好的。今日一别,从此天各一方,也不知待到何时,方能再相见,煞时涌起一股曲终人散的悲凉。又想:“我如能与韵儿结为夫妇,从此找个山水清静之地隐居,再不过问江湖俗事,我二人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,闲时有她抚琴相伴,再有儿女绕膝,人生若此,当真神仙也不比我快活。”嘴角不自禁的现出笑意,但也知此事绝无可能,终究是一场空梦罢了,面色复转忧伤。此时只想找个地方大醉一场,就此人事不知才好。
南宫雪见他神情甚是颓丧,却也无计可施,歉然道:“曹大人,送君千里,终须一别,咱们就此别过。”扶着李亦杰离去。楚梦琳大反常态,只是若有所思,也不说挽留之言。曹振彦更不去理她,向江冽尘道:“江公子,那沈傲天我也是识得的,他才识武功均与公子相差甚远,若能与公子共事,实乃在下三生有幸。”江冽尘不置可否,楚梦琳推说头疼,坚持寻家客栈歇宿,江冽尘便也由她。
楚梦琳始终一言不发,在客房中静静坐在床沿。直到了三更时分,估摸着旁人都睡熟了,这才提了桌上佩剑,从窗口悄没声息的跃出。她脚程极快,不多时便到了王府,只是院墙修得极高,欲强行纵入,估摸着是不可行,只得绕至正门。
府前侍卫训练有素,甚是警觉,挺起长枪喝道:“什……”只说得一个字,楚梦琳身形晃动,几个侍卫哼也不哼一声,如一团烂泥般瘫软在地。楚梦琳抿嘴一笑,闪身进府,庭院中仍见不少侍卫提了灯笼四处巡逻,不由暗骂:“这般卖力做什么了?又不会多得银两。”
好在这王府极大,又值夜色昏暗,借着官兵眼力死角,或藏身假山后,或隐于树侧,缓缓摸索前行。她于王府道路极是陌生,只记得个“湖心殿”之名,记得多尔衮曾说起过,那是建筑在湖边的一座偏殿。心想:“沿着湖走,总能寻到些端倪。”又行出甚远,忽见一间房中透出些许亮光,忙矮身摸近,轻轻捅破窗纸。
殿内一灯如豆,光线很是昏暗。正中也是置了张几案,多尔衮与一身穿黄袍的少年分坐两侧,似在商谈要事,但两人声音俱是压得极低,却也听不真切。楚梦琳又待片刻,方要离去,那少年突然长身站起,拍手大笑道:“妙极!皇叔果然高明,如此一来,我大军便可长驱直入,势如破竹,直取潼关!我当回宫禀明众位卿家,与您重重有赏!”
多尔衮笑道:“多谢太子殿下,本王不过做些分内之事,怎敢妄居功劳?”楚梦琳心道:“原来他便是当今太子,嗯,是皇太极的儿子了,年纪倒轻得很啊。”
又听那太子道:“皇叔何必过谦?您为我朝征战四方,战功无数,我等皆有目共睹,皇阿玛生前对您也是赏识得紧。待得攻取潼关,剿灭闯王残军,中原局势就算初步安定了,他日侄儿正式登基,诸事不明,还盼皇叔多多指点。”多尔衮笑道:“以我这点浅薄见识,不配在太子殿下面前献丑,‘指点’二字,如何克当?最多不过是在太子殿下处理朝政之时,从旁略提些拙见罢了。”
那太子笑道:“便随皇叔吧!深夜叨扰,可是有失礼数,小侄这就告退。”多尔衮道:“待本王送送太子殿下。”那太子挥手道:“不必,皇叔还请早些就寝,小侄所乘车马便在府外不远……”
话犹未了,忽听得近处传来一阵“叮叮咚咚”的瑶琴之声,忽而婉转悠扬,忽而高亢凄厉;忽如溪水轻流,忽如大海咆哮。三人虽与乐律并不如何精通,却也听出这曲子中乃是暗含极大悲伤,似是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