场上两人烈斗正酣,李亦杰长剑圈舞,有如行云流水,剑势如虹,招式不离华山基础,内功却分别积聚了武当派、祭影教之大成,融汇途中更取长补短,恰好弥补些微不足。其实这两派内功大是深湛,各有其精微之处,只是武当常年享有盛誉,祭影教却因份属邪派,多遭斥骂,内劲附在剑上,连剑气仿佛也成了有形有质的伤人利器。层层光华紧密笼罩对手上盘,有几分类似于暗夜殒的得意功夫。
又观少顷,见他使剑精髓超脱三派之上,自忖远远不及。形势明显已呈现“一边倒”,另一方胡为使一柄单刀,左支右绌,狼狈万分,身上受了不少伤,脸上也溅满斑斑血点。咬了咬牙,故意卖个破绽,高抬右臂,肋下门户大开。但他却低估了李亦杰出手速度,迅疾一剑,如雷轰电闪般刺到面前,突然划出道弧线,正砍中他右臂,霎时衣袖破裂,一道血箭喷射而出,大刀脱手落地。
胡为抬起头,怒瞪李亦杰一眼,撕下衣襟包裹伤口,李亦杰却不给他稍许喘息之机,又是一剑猛然刺出。胡为左脚缓慢挪到右脚跟后,退了一步,混入人群,忽然提起两人,对着李亦杰掷去。李亦杰用剑已极为纯熟,剑随念动,只将出剑方位一偏,便从两人身子缝隙间穿过,钉在地上。那两人均是不会武功的好事者,见到明晃晃的剑尖向自己冲来,都吓得哇哇大叫,只道自己已被刺死,吓得昏了过去,这么一耽搁,胡为已夺路逃出。
李亦杰手握剑柄,在二人背后一托,让他们软绵绵的躺倒在地,无暇救治,只道:“老兄,得罪了。”提起长剑追出客栈。
到了大路上,人潮涌动,正发愁失了胡为踪迹,忽然瞥见一道未干的血迹蜿蜒而前,显然是刚滴下不久,形成一道特殊标识。李亦杰循此拔足追赶,在路人间灵巧穿梭,刚转过拐角,脚底一滑,打了个趔趄,路面上竟被泼了一滩油渍。忙反向一仰身,凝气定住重心,颠起右脚足尖,像个陀螺般快速旋转,借以散力。
才到紧要关头,头顶压来片阴影,一个硕大的麻袋直对着他砸下,瞧来十分沉重,被砸准定要受严重内伤。李亦杰无法,拔剑横挥,将麻袋砍为两截,只听得一阵“哗啦啦”连声响动,颗颗米粒从袋中洒下,这原来是个满装的米橐。
李亦杰本已身形偏倒,左脚踏中米粒,使地面更增粗糙,反而因祸得福,提一口气纵上半空,本来他并不以轻功见长,但既内力充沛,自然比旁人多了层优势。在空中追击,自不必管地面陷阱,转眼看到了胡为身影。胡为听得背后风声作响,头也不回,反手甩出个黄纸包,李亦杰挥剑抵御,突然想到须得提防毒烟一类,半途将剑锋一转,单以剑身将其弹出,纸包落到前方一堵土墙边,砰然炸裂,一堵墙转眼粉碎为片片土屑,飘散在半空中。
胡为这一手是害人不成反害己,自身去路也被挡住,这小型火药若是当面炸在身上,后果可真不堪设想。李亦杰后怕之余,心头大怒,落地后一手揪住胡为衣领,提剑架住他脖子,喝道:“狗贼,往哪里走!”剑切入颈,深及见血。
胡为吃痛,忙求饶道:“李大侠……李大侠饶命!小人都是奉命行事……”李亦杰道:“奉命?奉谁的命让你狗仗人势,沿途欺压百姓?”胡为道:“奉韵妃娘娘的命,小人再也不敢了,今后一定痛改前非,洗心革面,重新做人……”李亦杰听得沈世韵之名,一阵心酸,喝道:“住口,快把图纸交出来!”
胡为道:“是,李大侠您吩咐朝东,小人不敢朝西;您吩咐杀鸡,小人不敢宰鸭;您吩咐交图,小人即刻交出。但小人只是一个奴才,在高官显贵面前半点不受重视,杀我是脏了您的宝剑,死在您手底的多我一个不多,少我一个不少……”
李亦杰道:“不行!你这种国之蛀虫,留你不得!听你花言巧语,想来最善诡辩,到时在官场左右逢源,心智不坚者岂非轻易受你蛊惑,做下遗臭万年的大恶事来?你交出图纸,我至多给你一个痛快,让你转生后再行善积德,偿还今世余孽。”
胡为又叫了几声“李大侠”“李爷爷”“李祖宗”,李亦杰仍是态度坚决,不为所动。胡为总不甘心如此便死,想及他在英雄大会时,为沈世韵那一副失魂落魄、神魂颠倒的模样,拼着最后一试,挤眉弄眼的道:“李大侠难道不想与韵妃娘娘相会?小人可代为引见,否则,您今日杀我容易,要在重重守卫的皇宫中再见到娘娘一面,却是千难万难。退一步讲,您将来就算亲手灭了大清,她可就成了亡国君主的爱妃,又会是什么下场?到时受两方口水压榨,只怕二位连相见亦不可得,还怎指望再有未来?”说完这句话,果觉颈中压力骤减,剑锋稍偏离了些,暗自得意,又添油加醋道:“娘娘也一直很牵挂您,常跟我们这些奴才说起,李大侠是如何英俊神武,武功高强,有万夫不当之勇;侠肝义胆,急人所急,救她于危难之中。她也常深苦别离天南地北,不能相聚……”
其实沈世韵每次聚众商议,总询问江冽尘近日动向,盘算的也是怎样与他相斗,将他整治得一派涂地,跪倒乞恕,再施加以种种严酷手段折磨,使其遭遇十倍百倍昔日家人之痛。全副心思都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