暗夜殒皱眉看他下楼离开,向教主使个眼色,朝房间一偏头。接着搀扶教主回房,扶他到床边坐下,转身掩上房门,紧闭窗户,四处张望一番,仿佛要检查房梁上是否趴着人偷听。确认无误后,才小心走回,教主一头雾水,道:“你这是弄什么鬼?”
暗夜殒埋下头,低声道:“教主,属下有一件事,盼能令您得知,就不知当讲不当讲。”教主不耐道:“你也学会这套繁文缛节了?爱说就说,不说的话,本座也没兴趣问。”暗夜殒道:“教主先恕属下无罪,属下才敢说。”接到教主一个白眼,只得道:“是,是,本教创立至今,一直是武林至尊,所向披靡,近来却遭遇了一个来头不小的强敌,您可知是哪一位?”
教主不悦道:“刚说完就忘了?有话直说,本座没心思陪你猜谜!”暗夜殒道:“是,此人名叫沈世韵,是无影山庄的遗孤,一向视本教为死仇,满洲皇帝封她为韵妃。这贱女人有些头脑,擅长调兵遣将,曾多次出兵进袭,对本教构成直面威胁,前些时更接连攻陷几处分舵,不容小觑。”
教主狐疑道:“一介女流之辈也有这般能耐?你去替我把她抓来,本座倒要会会。”暗夜殒装出胆怯状,道:“这……属下可没那么大胆子。”教主冷笑道:“怕了?皇宫中的侍卫全是一群草包,有哪一个是你的对手?”
暗夜殒道:“侍卫自然不足为虑……这件事憋在属下心头已很久了,为本教利益着想,现甘冒背信失德之大不韪,也要如实禀告。”目光又在各处环视一周,声音压得更低,道:“我见少主对那沈世韵青眼有加,并当众撂下话来:哪一个敢动她一下,就要跟谁翻脸,属下念及此事,甚为忧虑。”
教主半信半疑,道:“你想说冽尘沉迷于女色,玩物丧志?不会,不会,这孩子的性格不致于此。”
暗夜殒道:“怎么不会?色字当头一把刀,古往今来,有几人把持得住?您想,以少主武功,灭无影山庄是何难事,手脚哪会这等不干净,竟让这祸水留得性命?只恐是有意的疏漏。还有您不知道的,当时正是寻找断魂泪的紧要时期,少主却宁可抛下任务,亲自护送沈小姐上路,否则以她一个弱女子,怎能在兵荒马乱中安然来到长安?这说明了什么?”教主惊道:“真有此事?”
暗夜殒装出痛心疾首的模样,道:“千真万确!属下断断不敢欺瞒。您知道刚才是何事?沈世韵派人送来请帖,邀请少主入宫赴会,少主明知是鸿门宴,仍然执意应约。想当初少主关心小姐,您已经不大乐意,但他二人青梅竹马,即使彼此真有些好感,也无非算他沉迷于儿女私情,只须适当控制,也造不成什么大碍。如今可不同了,沈世韵是本教的仇人,如若少主受了她迷惑,反与本教为敌,那实是个极大祸患。属下可并非私底滥嚼舌根,一切诚心为教主设想……”
教主听得心烦,一扬手道:“够了!你在宴会前就行动,至于冽尘,你不用管他,这是本座的命令,谅他也不敢拿你怎样!”暗夜殒正等着教主这句话,闻言大喜,道:“谨遵教主圣谕,属下定当不辱使命!”
教主抬了抬眼皮,冷冷一笑,道:“殒儿啊,你是本座一手带大的,那点小心思还想瞒得过我?你早对韵妃不满,今便是要骗了本座开口,好在冽尘面前替你做挡箭牌,是不是?”暗夜殒明白教主不爱听拍马奉承,有意装出拘谨,道:“被您看出来了,但请教主千万不要透露事情是我说的,否则属下在少主面前难以做人……”教主道:“本座自然有数,你去吧。”暗夜殒应道:“是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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福临虽然听从了沈世韵提议,任由她将陈家灭门,然而每想起此事,心里总生出些愧疚不安,再听闻百姓咒骂朝廷滥杀无辜,自觉感同身受,似乎都是冲着这桩冤案来的。推寻祸根,尽是因错捉了陈香香而起,当初既是贞莹冒名领功,正好转接罪责,于是下令,命贞妃待在寝宫中闭门思过,无事不得轻易外出,只剩一个丫鬟茵茵留在身边伺候起居,无形中也禁了足。
贞莹终日无聊,将前因后果仔细回想数遍,推敲细节,终于豁然开朗。沈世韵要做这伤天害理之事,先前拉自己下水,若顺利则算自己给她打了下手,仅占小半功劳,若有不测,则全由自己顶罪。这么苦想了几日,没思出“过”来,反而生出满腔怨愤,常摔东西撒气,或是问茵茵道:“你说,本宫到底该怎么做,才能扳倒韵妃?”
茵茵劝道:“娘娘,您别再跟韵妃斗法了,否则与万岁爷关系只会越闹越僵。咱们还是想想,如何挽回皇上的心。”贞莹道:“都是一码事,韵妃若是不倒,就没有本宫的出头之日。哼,韵妃凭什么如此嚣张?以前是仗皇上宠爱,现在即是靠着她肚里那个儿子。如果这个孽种不存在了……”忽然双眼放光,道:“太医曾经说过,有孕时禁食什么?”茵茵吓得脸色发白,道:“我……这……”
贞莹不耐道:“对,当时你不在场。这样好了,你去找太医问问,就说本宫也怀上了,要将禁忌打听清楚。”茵茵所受限制远比她轻,还能在皇宫中自由走动,因此就成了差遣时理应干跑腿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