福临惊道:“此事朕也是刚刚得到密报,为免动摇军心,秘而不宣,没向任何人提及,你……你又怎会得知?”沈世韵道:“那就请皇上饶恕臣妾‘自作主张’的罪过了。我当初也正因顾虑皇上宅心仁厚,不忍下手,才未事先通报,不过等您清楚了缘由,想来也能够理解臣妾一番用心良苦。”
福临喘了几口大气,道:“你……难道是你?为什么?朕要一个理由!”惊愕下错手打翻了面前茶杯,房外立刻奔来几名侍卫,手按刀柄,紧贴着门板问道:“皇上,出了什么事?”福临停了半晌,才淡淡地道:“没什么事,你们都退下吧。”
楚梦琳感到一颗心被剖成了两半,一只无形的大手撕扯搅扭着,沉沉下坠。骨头里升腾起一股寒气,散布四肢百骸。脸上连番变色,由红转青,由青转白,接着转为一片死灰。双眼中剧烈跳动着两种情绪,左眼怒发如狂,右眼沉郁惨淡,两边眼眶血红,肩膀开始轻轻颤抖。崆峒掌门怕她一个冲动叫出声来,连忙一巴掌捂住了她嘴。
房中沈世韵续道:“臣妾自会向皇上解释。不过允我先提一个问题,假如太宗皇帝是被他的亲兄弟害死,您得知后,是否会心怀仇恨,伺机报复?”福临道:“你想说我阿玛是被皇叔……不,不可能的,太医都诊断称‘无疾而终’,况且阿玛驾崩时,他正在领兵作战,没可能错得开身……不会,不会的。”
沈世韵心道:“确实不是他,是他身边的人。”想到进宫时听过的传闻,但此事涉及到太后,牵连太广,如今皇上在气头上,也没必要翻旧账惹他心烦,吃力不讨好。将已到嘴边的话复又咽回,道:“太祖爷统领建州各部,创立后金政权,起兵反明,虽未能真正实现大一统,却也为日后霸业打下了坚实的基础。然而皇位只有一个,英雄却不少,相争时各怀不服,有道是狭路相逢勇者胜,太祖爷钳制住了他的弟弟和硕庄亲王舒尔哈齐,却也自此埋下隐患。您或许信不过臣妾的话,这块玉璧请您过目,早年经过情形,均秘录于此。”
崆峒掌门偏过视线,满含疑惑的瞪了眼楚梦琳,心道:“你说那玉璧留在冥殿中,却又怎么到了韵妃手里?”楚梦琳眼神飘忽,仿佛灵魂也已逸出体外。福临看了许久,每一句都要反复通读,仍觉震撼所不能承。字字深印入脑,几近倒背如流,却仍是难以接受。
沈世韵正利用他心绪紊乱,如坐针毡的混乱情绪,在旁口齿灵活的道:“爱新觉罗氏名为一族,实则内部积患。权衡亲情多寡,伯父与生父毕竟有所差别,豫亲王秉承先父遗命,于情于理于孝道,势将威胁朝廷,臣妾便先一步下手,将他除去,以保河山千秋永固,难道臣妾错了?皇上如若顾念手足亲情,执意降罪,那臣妾也无话可说,甘领责罚。”
福临沉默许久,终于叹了口气道:“哎,由得你吧……朕也不知该怎么办,出了这种事,朕可真失了主心骨。但这是宫廷丑闻,绝不能外露,豫亲王的事……对下属兵将怎生交待?”此时他已方寸大乱,完全依赖于沈世韵拿主意。
沈世韵心下暗暗窃喜,断然道:“瞒,自然是瞒。他在潼关平李自成有功,可追封定国大将军。念其立过不少汗马功劳,且谋反尚未成立,不妨多加些官名。今后凡是他麾下队伍所立战功,一律算在他的头上,先拖过这一段,再随便找个借口,替他交待了事。”
福临道:“时势所迫,不得不然,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。不过他既有谋反之念,朕绝不容以烈士之礼下葬。”
于是日后大量记载战功捷报,“芜湖击杀明将黄得功,获明福王”“明潞王常淓守杭州,遣贝勒博洛率师讨之,潞王降。江、浙底定”“师至盈阿尔察克山,闻腾机思方在衮噶噜台,疾行三昼夜,败之於谔特克山,斩台吉茂海”。顺治四年进封为辅政叔德豫亲王。六年三月,见大势已定,遂对外称其染痘而薨。所存子八,由次子和硕豫宣和亲王多尼沿袭爵位。
当时福临又道:“这段隐情,共有几人知晓?”沈世韵道:“皇上尽管放心,知道的人都上了黄泉路,再不会有人多嘴多舌泄露秘密。”
福临道:“如此甚好,咱们只当从没看过这段记载。为皇位你争我夺,属人天性,无可厚非,太祖爷的功绩还是明摆着的……不过有人在我朝祖陵进进出出,也实在可恶……”直到顺治八年,方改称兴京陵山为启运山,设官员、兵丁专职管理陵寝。十六年时尊称其为永陵。而赫图阿拉的私密陵墓,不宜声张,随年深日久,逐渐荒废。
楚梦琳听得皇上任由沈世韵胡闹,心里泛滥着一片悲凉,感到外人没一个指望得上,自己万念俱灰,反正已是不想活了,不如与仇人同归于尽。趁崆峒掌门稍一分心,朝后仰身,闪开了他控制,纵身从房顶跃下。
她内力已失,落地时只感针刺刀割般的剧痛从脚踝传上,好在房顶距地不远,尚无大碍。顾不得脚底酸麻,从身边拔出一把短刀,对着门板就刺。
崆峒掌门手里一滑,立感不妙,跟着一跃而下,按住楚梦琳左肩,即感手底空虚,再顺势朝后一扳,楚梦琳整个人软绵绵的倒在了他臂弯中。原来她伤心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