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亦杰面上霍然变色,陆黔道:“李大帅,你该能看得出,就算你不答应本大王的要求,我们一样可以进攻华山,救出雪儿,只不过到得那时,你就没资格再跟我谈条件了。好好想想,你觉得让雪儿跟着我,竟比她在华山委屈一辈子还不如?”
李亦杰大怒,道:“皇上早知你们这群贼寇是吃了秤砣,不肯归顺,关照了我如果你们不降,就当场剿灭。要打便打,我等却也不惧!”济度等人听陆黔接连冷嘲,辱及清廷尊严,早有意动手开战,一得李亦杰授命,立即各挥兵刃冲了上去。陆黔从腰间抽出一条金灿灿的长鞭,在身前一招,但听得嗡嗡声响,空气流转蓦然劲急,余光缭绕不去,宛如将周身镀上了一层夺目的火花,喝道:“结阵迎敌!”
清兵由主帅分统,形成方阵,排山倒海般向前方汹涌压去。众匪队形似一字长蛇,在大军中穿梭来去,将结合紧密的阵营切割得支离破碎。几名匪徒包围一名清兵,合力夹击,使众将腹背受敌,首尾难以相顾,处境维艰。
陆黔挥动长鞭,攻向李亦杰。李亦杰不暇助阵,只得抽出长剑抵挡。陆黔长鞭游走灵动,一招即可同袭数处要害。李亦杰先取守势,看准他鞭梢来路,挥剑架御。陆黔手臂兜转,一鞭卷向他腰间,李亦杰弹腿跃起,鞭梢在地面“啪”的抽落,崩起几块碎石。
李亦杰刚一落地,右肩便是一沉,长剑斜撩,刺向他手腕。不料所触极是坚硬,陆黔竟已戴了纯钢护腕。这一剑没能刺得他兵器撒手,肩上已是重重挨了一鞭。李亦杰穿着护身铠甲,幸未见血,但受他内力冲荡,仍感体内剧震。
陆黔长鞭越舞越急,李亦杰只看到眼前光影一片,不自觉中身上已挨了许多鞭。知道长此下去,不是了局,想起曾听师父说过“无招胜有招”之境,直到现今还不能彻底体会。眼前情势紧急,便算是赌上一把,闭上眼睛,耳朵听着鞭声呼啸,极力将其区别于风声,听出长鞭来路有既定规律,并非无迹可寻。凝神听辨,正当某一截点,心头一亮:“是这里了!这就是鞭环的中心!”当即挺剑直刺。
陆黔略微一惊,仗着深厚的武功根基,应变却也迅速,手腕一震,长鞭旋转攀上,圈圈环绕,卷住李亦杰长剑。
李亦杰运劲回夺,陆黔指上同时加力,他长鞭压在上端,又踞于外围,多占了几分主导。李亦杰坚不撒手,身子也被拉得稍向前倾,急切中猛然挥出一掌,拍向陆黔左肋。陆黔右手仍握长鞭,左手同向御敌,颇显生涩,抵住李亦杰掌心。李亦杰头脑骤转,陡然想起祭影教内功秘奥,当年他翻看秘笈,这口诀是背得纯熟的,至今仍未忘记。依法提气,全身热血沸腾,大喝一声,掌中爆发出一股蓬勃真气。
陆黔心知不妙,俯身腾跃,双足在李亦杰胸口一蹬,借他掌力后劲,向后翻出个筋斗,长鞭同带着扯离剑刃。这股功力过于强盛,陆黔虽是自行后跃,大部分却还是被推出去的,落地后又连退几步,右足滑出,在地面一蹬,平衡了重心,这才站稳。
那独臂青年就站在一旁,手中已扣了三枚毒蒺藜,见到陆黔吃亏,抬手正要掷向李亦杰后心,陆黔抬手一摆,道:“嘉华,你退下!”那独臂青年不甘道:“大寨主……”
陆黔喝道:“我说退下!对付李亦杰,本大王一个人就够了。”转手抚上胸口,感到体内波动渐止,已无大碍,挺直了身子,冷笑道:“李亦杰,你向来口号喊得震天响,常称是何等鄙夷邪魔外道,但与我对战,却须得使用魔教的武功,才能险占上风,你也不觉可耻?怎么,你华山派的功夫不好用么?”
魔教内功讲求速成,而以李亦杰当时水准,尚不足以担负突至的强横内力,因此每运功一次,就会感到气血在体内翻搅,直将胸膛也要炸裂开来,头昏脑胀,痛苦无比。六年前勉强压下后,他一直克制自己,不到万不得已,绝不动用,是以常年无事。这次是情急应变,又挨了陆黔一脚,更是伤上加伤,说不出话来。
陆黔看出他脸色转白,额角渗出汗珠,猜到他或是自受反噬,冷笑道:“哈哈哈哈,怎么啦?李亦杰,明明只有一双小鞋,却偏要塞进那么大的脚,鞋子也要给你撑破了吧?谁叫你贪心?”他趁虚而入,不给李亦杰喘息,挥动长鞭又攻了上去。
李亦杰勉强抬剑,极力集中昏花的视线,感到手臂也如灌了铅似的沉重,全身虚脱一般,只想寻一张大床,静卧休息,此时勉强交战,胸中烦恶,道:“陆寨主,我知道你为着秘笈之事,对我怀恨在心。可我本意原是毁去秘笈,不让这害人东西流传于世,是你和雪儿极力劝我,说什么知己知彼,百战百胜。我在练功时,也从来没有避讳过你,一直是和你共同参阅,你……你却又为何……”
陆黔喝道:“文无第一,武无第二,你没有听说过么?天下第一只有一个,那就是本大王,我怎能容你与我并驾齐驱?嗯?”他口中说话,长鞭却也疾攻不停,不由话声而异。李亦杰道:“各人资质优劣相异,即便是一起练武的同门师兄弟,日后进境也互有短长,你何苦记恨于我?当初你偷到了假秘笈,是你慌不及择,怎怪得我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