抬眼向门外望去,目光全被眼前那人吸引。只见他身披一件银色长袍,材质均是名贵的绫罗绸缎。下摆织出蓝色扬起的条纹,腰间系一条月白色绸带。上身套着缀满银亮晶片的护心镜,肩头垂挂几条银光粲然的链坠,颈后围一条毛茸茸的披肩,以上等裘皮所制。此时打扮完全是一位养尊处优的贵公子派头,这便是曾经江湖上最残忍的杀手残煞星暗夜殒,李亦杰在茶肆间初次见他,已将他定位为冷血杀神,而今对他如此装束真有些看不习惯。
六年未见,他一张脸经岁月雕琢,出落得更是有棱有角,俊秀逼人。神色间却带有少许沧桑疲惫,冷酷中透出些微忧郁,平添几分帅气。李亦杰在他面前竟有自惭形秽之感,现在虽是自己坐着,看他站在面前,却不由得坐立不安,似乎自己触犯了尊主,应当立即起身让座,才合乎位阶。偷瞧沈世韵眼中并没露出欣羡,这才有种难以说清道明的安心。
暗夜殒直行到殿堂正中,目不斜视,对沈世韵抬臂拱手,淡淡的道:“见过韵贵妃娘娘。”还不等她答话,自顾走到一边闲置的太师椅旁,撩起袍角随意一甩,从容落坐,脸上还是一副冷漠神色。他举手投足间,可称得是霸气与优雅并存。玄霜刚想跟上前,沈世韵轻咳一声,玄霜在她眼神威慑下,只得不大情愿的走到她椅后站定,嘟了嘟嘴表达不满。
李亦杰紧盯着暗夜殒,肚里泛起一股醋意,心道:“我比你来得早,看到那张太师椅,就有自知之明,懂得身为下属,不该妄加逾越,跟主人同等坐席。你倒是毫不避讳,好像这椅子本来就是留给你坐的,韵儿倒也没怪罪?凭什么我就只能坐这破木凳,难道这就是差别待遇?”他自觉这斗气想法十分幼稚,却仍是抑制不住内心翻滚。
沈世韵微笑道:“殒少帅,你整日繁忙,昼夜不得安眠,本宫请人传你到殿上召见,没打扰到你吧?”
李亦杰心道:“为什么对他说话,开场白是‘没打扰到你吧’,而皇上给我下命令时,头一句就说‘朕也不跟你绕弯子了’?嗯,皇上当我是自己人,有话尽可直说,越是生疏之人,才更需客套几句……可主子差遣下属办事是天经地义,哪有此前先行客套之理?”他在心里与自己争论,辩到后来,又不禁心情低落。
暗夜殒冷哼一声,指尖在扶手上不住轻弹,道:“你说呢?我说不见,你肯答应么?”李亦杰又想:“为什么他可以用‘我’,而我在韵儿谈公事时就只能自称‘末将’?”
沈世韵道:“你能这样想就好,本宫只怕耽误了你时间,惹你不快。这六年以来,你每日闭关练武,不会外客,功力想必是突飞猛进了?”
暗夜殒冷哼道:“还好了,我的武功总是那副样子,你若想指望我能够胜过了那个人,那我奉劝你趁早别痴心妄想。”沈世韵道:“无须妄自菲薄,你记忆中是六年前的差异,他现在能力怎样,可就难说。不过你放心,本宫不会让你去杀他,那还不成了我在利用你么?”
玄霜心道:“难道你没在利用他?这就像当面捅了别人一刀,再假装无辜的问‘呀!我捅过你么?’”他在脑中想象的活灵活现,只觉滑稽,“噗”的一声笑了出来,又连忙捂住嘴,重新板起脸。
沈世韵没理会玄霜,续道:“殒少帅您惜时如金,那么本宫尽量长话短说。青天寨猖獗多年,不服管教,屡次镇ya无效,朝廷有惜才之心,特遣李将军前往招安,又带小队兵马,以备不时之需。岂料青天寨顽固,不肯受降,李将军新任大帅,无实战经验,正红旗军队训练也相对少些,阵容零散,且不防青天寨突然发难。综上种种,这一场是打了个败仗。从另一面看来,足可说明青天寨匪徒确有实才,皇上说了,可以再给他们一次机会。本宫思来想去,宫中将领虽多,全加起来,实力也未必及得上你,我希望你替李将军再去青天寨走一趟,这次仍是打招安名号,以和为贵,不知殒少帅能否抽得出空来?”
李亦杰心道:“为什么问他就是‘能否抽得出空’,对我就是‘速去速归,静候佳音’?”
暗夜殒冷冷答道:“养兵千日,用兵一时,替你卖命是理所当然,我自然明白这道理,你犯不着用激将法对我,我也不吃这一套。但现下答应,并非对你马首是瞻,只是我听了凌贝勒几句劝告,觉得有理,这才会同意。否则,从来没人能够勉强我,做己所不愿之事。”
沈世韵强笑道:“玄霜这孩子,自小就聪明伶俐,善识大体。哎,想那宫中侍卫要是全如你一般厉害,皇上就再也不用担心外界滋扰了。另有个消息要告诉你,魔教横行多年,还排在青天寨的前面,来日同样是要剿灭的,我是考虑到你以前的身份,这才……”
暗夜殒冷笑道:“照你这么说,我还应该感谢你的眷顾了?我看用不着吧?即使你真要我去灭祭影教,只要能说出个所以然来让我满意,我也没什么下不了手。”
沈世韵神情一僵,随即又强撑起笑容,道:“等你得胜归来,本宫就奏请皇上,与你加官进爵,不知你想要个什么封位?”
暗夜殒道:“不必麻烦,我对那些官场虚名不感兴趣。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