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眼下最担心之事,就是暗夜殒突然反悔,不答应带众人进总舵,因此在目的达成前,对他是处处小心,事事依顺,这回看两人闹得僵了,心想不能置之不理,艰难的拨着轮子划到近前,双手扶着俞双林握拐杖的胳膊,劝道:“俞兄,俞兄,快消消气,现在除公敌为重,解私怨为轻,难道你还看不分明?咱们现在可都拿暗夜殒当祖宗供着,您就卖孟某人一个面子,别再跟他吵啦。”
俞双林怒目圆睁,道:“孟兄,事不关己,你当然可以若无其事。如果他杀的是你华山派弟子呢?我看你还有没有这么冷静?”
孟安英好言相劝道:“彭长老的大仇,咱们做兄弟的自是不敢或忘,只是那魔教总舵中地形繁复已极,到处都是厉害的机关,他肯帮忙,咱们就能减少许多伤亡,还是有些利用价值的,等到大事一成,您自然可以为彭长老讨回公道。如果他还敢干伤天害理之事,别说是您,就是整个武林同道,也不会袖手旁观!”
俞双林听他亲口许诺,这才略微相信,但骨子里的傲气还是放不下,道:“到时咱们分开进攻,我单独行动就是。”孟安英忙道:“这万万不可,您如今就是身边有人照料着,行动也极为不便,又怎能一人赶路?”俞双林冷哼道:“对付魔教低等妖人,我不必起身,也能收拾掉他们!”
孟安英道:“兄弟不是质疑你的武功,但听说总舵中有一处断崖,须得就着两端抛洒相连的铁索,才能凌空飞渡而过。俞兄这……您内功再强,也总没法让椅子也跟着您飞起来吧?您要是在总舵糊里糊涂送了命,死的可有多不值,那还再谈什么报仇?”
俞双林心想这话倒也是个理,默然半晌,应道:“那就依孟兄所言。”
沙齐低声道:“这魔头实在可恶,双手染满了正派人士的鲜血,害死丐帮彭长老,还跟他那个徒弟一唱一和的说风凉话。我第一次见他,就觉此人自高自大,很是讨厌,原来他就是暗夜殒,那也怪不得了。要不是我武功太差,我也想帮忙去杀了他。师姊,你说呢?”
南宫雪就坐在他身边,听到小师弟忽然提起暗夜殒,忍不住就留神听着,这些斥骂之言原本也是听惯了的,但经过一路与他同行,了解他颇多苦处,却也不大希望他在正派处处受人诟病,自语道:“不是的,当时我也在场,那一战是生死相搏,如果不杀彭长老,就会给他杀了……”
心里忽然一阵发紧,顺藤摸瓜的推理下去,暗夜殒会在小茶馆中与众人起了冲突,是因正派人士拦路伏击。虽说伏击一举有些卑鄙,但对付的是魔教妖人,那也算不得什么了,谁让他们以往犯过那许多罪行。暗夜殒刚刚加入魔教之时,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,只知听命行事,罪魁祸首还是先教主……
但这些理由不过是说来安慰自己的,她也十分清楚,暗夜殒本性必有其劣根,才会对着魔教深渊一头扎了进去,对种种罪行也是从无悔改之意。他杀人时手段残忍,视生命如草芥,真要说他是好人,就连自己也是无法说服,不过是因为如今对他有些好感,才想替他找些理由。
正在出神,又听沙齐问道:“师姊,你怎么了,你在说什么呀?”
南宫雪心里乱无头绪,只道:“他……他还罪不至死吧……”想到单纯的小师弟也是如此憎恨他,那么受了多年正派管教的弟子,自然更是不会接纳。想得头都有些痛了起来。
李亦杰走入正中,清了清嗓子,道:“好了,他……他……的话,大家也都听清楚了,还有疑问没有?”暗夜殒听他连自己名字也厌倦说出,只是微微冷笑。
众人喧哗声渐息,再无二话。李亦杰忍不住又道:“各位英雄,各位师兄师弟,我李亦杰有句话说。这话不以盟主身份,你们可以当它是公家话,也可看作是朋友间的私下交谈。这一次有望顺利攻下魔教,有一个人出的力无可或缺,虽然她现在不在这里,但我还是希望,你们能够记得她的名字。她就是无影山庄的沈世韵,沈姑娘。”
南宫雪心头剧震,泪水瞬间冲入眼眶,难以置信的看着李亦杰,没想到他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提起沈世韵。这一下无异炸开了锅,有人道:“你说的沈世韵,就是很得皇帝宠幸的韵贵妃么?”“韵贵妃的名头嘛,我也是听到过的,她对付魔教,作为当真不小,没想到竟是无影山庄的小姐。”“无影山庄,便是因断魂泪而被魔教灭门的那座?”
李亦杰等到喧闹声渐渐平息,才正色道:“不错,我将此事与众位说知,只希望不要有人误会了沈姑娘。她嫁给满洲皇帝,绝不是为了享福,而是为获得实权,给她全家报仇。难为她一个孤苦伶仃的女孩子,为替无影山庄伸冤,可以吃那么多苦,还得承受着别人对她的非议责难。这么多年苦心孤诣,策划的全是这一件事,她的胆识与成就,可要令许多须眉男儿都自愧不如。我还想说的是,韵贵妃娘娘是我们这一边的人,我在她身边办事,并没有背叛正派同道!师父,这次下山,弟子承认的确犯了许多不可饶恕的大罪,但这一节弟子冤枉,务请您收回将我逐出师门的成命!”
李亦杰这番话讲得极是动容,直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