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宫雪心里的阴影不断扩大,听他语气竟有种阴森的寒意冒了出来,她虽从未到过阴曹地府,此时的感觉倒似当真身在幽冥,每一根头发直到手指尖都在打着战栗,急道:“你……你这是什么意思?你到底打算做什么?”
暗夜殒道:“我当你是自己人,过来,我只跟你说。”南宫雪忍着害怕,慢慢将头凑上前。她原是担心暗夜殒坚不吐露,不料他竟还肯说,又是庆幸,又是害怕。暗夜殒嘴唇几乎就贴在她耳边,低声道:“祭影教总舵密室之中,在教主宝座底下,埋了几百斤的炸药。”
—————
第二日方当平旦,聚集在华山的各派弟子均已整装待发,正齐集山头待命。皇宫中沈世韵派遣的官兵由正白旗首领曹振彦统率,也都到了。皆身穿寻常官服,起初疑心是高手假扮,但再审视这群人印堂特征,走路轻重,也能看出确是下等兵将。
有老成持重者心道:“这些官兵也不像是来助阵,倒像是捡现成便宜的。等正派和魔教拼杀得两败俱伤,他们就趁势攻击,一下子收服黑白两道,可有大好处捞了。”
还有些见识浅薄的弟子,看不清就里,心道:“都说满洲兵厉害,攻城陷地,如入无人之境。难道光是这些小兵,就配跟我们这群武林高手并驾齐驱?”李亦杰只对沈世韵深信不疑,即使心有不满,也都强忍下去。
然而天有不测风云。连日来一直是碧空如洗的艳阳天,偏在出发当日,风声大作,电闪雷鸣,天空阴得有如深夜一般,接连炸响了几个焦雷,却不见半滴雨水落下。众弟子中有些年轻识浅的,胆子也小得很,一见这势头,便在私底窃窃私语,道:“早不变天,晚不变天,偏赶在咱们出发的大日子。啊哟,不好,可别是老天爷降下预示,暗指此行不顺,是个不祥之兆哪!”
他这一说,引来不少胆小弟子应声附和。一传十,十传百,三人就够成虎,何况数百人齐声公认?连一些武功较高的弟子心里也犯起了嘀咕。都道:“不如就将出发日子延个一两天,等过了这雷期再说。反正魔教总舵也没长脚,早去晚去还不是一样?不怕它飞了!”
李亦杰心知再让他们喧闹下去,军心必乱。这一战还没打便自先惧怯,那还何谈破敌制胜?暗想:“就是下了瓢泼暴雨,也不能耽误赶路,难道打一辈子的雷,咱们就等一辈子?”
走到队伍最前,朗声道:“众位,请听我一言。那魔教总舵确是不会飞,不会动,但江冽尘突破魔功境界的日子却不会变。若是在此延误时日,只消晚了一个时辰,一刻钟,给江冽尘修身成魔,以后再想对付他,就是千难万难!咱们正派子弟,向以攘奸除恶为己任,正要大举攻打魔教,却在出发前因几个响雷吓破了胆,传扬出去,岂不令同道中人耻笑?各位倘如实在相信苍天预兆,不如换个想法:这确是不祥之兆,却是他魔教的不祥之兆!大家知道,古来只有恶人才遭天打雷劈,这是预示正道必兴,魔教必亡,怕的该是那一群妖人!”
众人议论纷纷,大都接受了这一观点。他们对于牛鬼蛇神向来是宁信其有,并存有极大敬畏之心。李亦杰深知,要让他们彻底忽视自然界预兆,决难奏效,路上如仍旧人心不稳,只会动摇得愈加厉害,倒不如顺着他们心思,给出一条值得信服的理由来,反而可获奇效。心态变化,虽是无形无质,于战况却有极大分别,故早有“望梅止渴”“一鼓作气,再而衰,三而竭”等典故。
暗夜殒双手环胸而立,眼神冰冷,不知正看向何处。见李亦杰说得兴起,右手握拳,高举过耳,大呼口号,只觉愚不可及,冷笑一声,道:“喂,李盟主,能否攻克祭影教,归根到底还要拿实力说话。只凭你巧舌如簧,说几句吉祥话讨个口彩,又有什么用?无知小儿!”
李亦杰转头怒目而视,他早就对暗夜殒极为厌恶,最近又添了南宫雪一事,再听他主动挑衅,这口气无论如何忍不下去,怒道:“有没有用,不是你说了就算的。这一向是我鼓舞士气的方式,你要是不爱听,尽可不听。”
暗夜殒道:“照你说的,倒像是有哪个爱听一样?我当然是懒得搭理你,但你那比公鸭嗓更难听的叫声好死不死偏就传到我耳朵里,吵了我的清静,那有什么办法?趁早给我闭上嘴。”
队伍中听了这句话,不同位置都传来了少许窃笑声,最终汇集在一处,爆发出一场哄堂大笑。李亦杰的盟主当得毫无威信,众人暂时认他身份,也不过是苦于一时无人可用,对他的使唤,在场的未必肯听,听的未必肯做,这挂名司令也委实憋屈。
此时别人见他受人言辱,没一人想着要维护盟主,也没觉自身一并受了辱没,都忍不住偷笑起来。连孟安英、南宫雪、沙齐等与李亦杰关系较密切的,也忍不住抿唇微笑。
李亦杰见这场面,更是怒不可遏,喝道:“暗夜殒,你这魔头说什么?想打架不成?”捋着袖管就想冲上前动手。孟安英正由他推着座椅,坐在右首旁,此时忙拽了拽他的衣袖,低声道:“亦杰,冷静点,咱们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,别冲动。”
暗夜殒一开始就没把李亦杰放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