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宫雪愤怒难耐,跺脚道:“别说了,别说啦!”扭住陆黔一只耳朵,反手用力拧下。陆黔顺着外力向旁侧头,以便减轻些劲道。南宫雪力气本来不大,但想到他种种言行,越想越是愤慨,拽得他耳垂几乎偏到了后背去。陆黔前额抵在肩上,作假死状。
众人在后指指点点,还是哄笑看好戏的占了大多数,另有人捏着嗓子,尖声道:“你这没良心的死鬼,又到哪儿风流快活去啦?留我给你夜夜等门……”这是模仿深闺怨妇对难得归家的丈夫抱怨之词。南宫雪脸上发烧,又想这举动的确是夫妻间所常有,又羞又气,撒开了手。
陆黔一只耳朵红得火炭也似,温度更是不啻,伸手揉了揉,正想说几句玩笑话,前方忽然“嗖”的一声,闪过一道黑影,来势奇快,就像是个给人丢出的包袱。
到了道路正中,便双膝跪倒,头颈深埋,瞧不着他面容。但看身形瘦削,衣衫整洁,头发也梳理妥贴,并未结辫。就像个文文弱弱的大家子弟,背上却负了密密麻麻一片荆棘,跪在地上一动不动,倒似与“负荆请罪”有所相类。也或是成心效仿,借以赎罪。
众弟子喝骂几声,又有几人拔剑恫吓,那人只是不走。李亦杰心觉有异,道:“我去看看。”沙齐道:“师兄,小心啊,这人出现得古怪,只怕是来者不善。”李亦杰颔首应道:“我理会得。”说着径自前行,后边众人也都探头探脑的张望,既好奇那人身份,自己又不敢轻易靠近。
李亦杰脚步停在了他面前,事况未清,还不愿太过失礼,问道:“阁下是什么人?为何拦住我等去路?谁遣你来的?有事要禀报是怎地?”
那人头也不抬,冷冷的道:“你连问四句,我一个也不答。此事与你李盟主无关,不劳多问。”李亦杰见这人不仅行事古怪,连脾气也怪得厉害,耐着性子道:“你不说,我也可以不问。烦劳阁下向边上避让些,我们急于赶路。”那人道:“我是戴罪之身,未蒙宽谅前,不得起身。”
人群中有弟子怒道:“你是存心寻衅来的?也不看看我们是什么人!”那人道:“你们打从此地经过,便算早一刻到少林寺,解药也非同时拿得到手,赶那么急作甚?我自跪我的,你们实在要走,就从旁绕路。”
李亦杰听他竟知晓众人中毒一事,只怕与五毒教脱不了干系。难道她们诚意是假,实则另有阴谋?此事关系众人安危,再不得轻忽,一手扶着他肩,另一手探前在他颔下一托。那人顿感一股蓬勃之力涌到,脑袋竟是不听使唤的抬了起来。
只见他约莫弱冠之年,一张清秀脸蛋,剑眉星目,脸上却满是种不服输的倔强,又有被人强迫抬头的愤怒,带出种阴鹜寒气。一根袖管空荡荡的垂在身侧。
李亦杰一与他对视,立觉这青年眼熟,愣怔片刻,迟疑道:“你是那个……程嘉华?”想到他曾是暗夜殒的徒弟,在华山议事厅中言辞挑衅,咄咄逼人,对他殊无好感。程嘉华哼了一声,道:“是又如何?”
自从祭影教攻破,陆黔已有一个多月没见到程嘉华,此时他冷不丁在面前出现,又是这一副狼狈相,心下甚是快意。又想:“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,准是不慎得罪了什么人,就给摆弄成这模样,丢在路当中羞辱他的。哈哈,做得好,真是给我出了口恶气。还不知他是给谁跪地求饶,就姑且当做是跪我好了。”稍稍挪了些位置,站在正相对处,臣服感更觉逼真。
李亦杰皱眉道:“你怎会在这儿?是五毒教派你来的?”程嘉华道:“什么五毒教?听也没听到过!我乐意在哪儿,便在哪儿,你管得着么?”
南宫雪念着与程嘉华那一点不算交情的交情,不愿他再长跪于此,给人叱骂,也快步奔了过去,拉着他手臂道:“程公子,你这是干什么?快起来呀!”
程嘉华摇了摇头,胳膊奋力一甩,想挣开她手。南宫雪此时到得近前,才看清他背上已被鲜血染红一片,心生怜惜,动手想去替他将荆麻解下,自语道:“也不知是谁这么残忍,将你害成这样。”一个不留神,手指也被划出了一条口子,血珠冒了出来。
程嘉华一把握住她手,拇指按着她伤口止血,道:“不用了,是我自愿如此,就要这样才合适。师娘,我犯了重罪,这是该受的惩罚,不能逃避的。”语气比之与李亦杰对答,已是温和了许多。
陆黔早听惯了程嘉华唤南宫雪为弟妹,这虽在贬低自己是他小弟,但听得多了,也就习以为常。起初全是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思看热闹,等他这句“师娘”一叫出口,别人尚未留心,他却是听得清清楚楚。对这一节又向来看得极重,愤然上前,喝道:“小鬼,你又来闹什么名堂?叫她什么哪?”
岂料程嘉华一见了他,立刻挪动着双膝,在碎石遍布的地面上拖出两道血迹,蹭到他面前,单臂环住他双脚,泪水涟涟。额头抵在他脚尖中缝,连磕几次,道:“师父,弟子对不住您啊。您待我恩重如山,我却在师门危难之时背叛师父,是弟子错了,我该死,我不是人,我狼心狗肺,连畜牲都不如!如今我已是大彻大悟,决意痛改前非,恳请师父收我重归门下,我从此愿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