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亦杰听着他毫不脸红的说谎,不知怎地自己倒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。又听他道:“你们一定觉得奇怪,都知那十香软筋散的毒性极为难缠,解药配制也就更是不易,可送解药的分明还没动身,这病也不是街上随处可见的毛脚郎中治得好的。要是大夫能开出方子,你们就要亏大了。但李盟主未服解药,却能自行痊愈,这不奇怪么?”
那几名教徒顺着他话,都点了点头,道:“奇怪,奇怪。”“老子长到这么大,还从没见过这等怪事。”
陆黔道:“其实说穿了也没什么。这位李盟主不是凡人,他……可是位得道高人,修仙已有小成,不仅能掐会算,法力也十分惊人,只消在嘴里这么叽里呱啦呜里哇啦的念上一通咒语,就能让死的变成活的,活的变成死的。这么一念,就将本已深侵入肺腑的毒药轻松化解。有了法力,什么事不能做?他想让你们变成石头,你们也得乖乖的变。”
那几人多数是不信,因此都觉好玩,而少有胆怯,笑道:“等你先变了石头,再让我们相信。”陆黔道:“我是个资质拙劣的,李盟主的法术,勉勉强强也只学了个一、二成,今日斗胆在此献丑,就表演……把一块石头变成一只鸟。”众教徒哄堂大笑,都道:“石头变鸟?那是什么玩艺儿?”
陆黔道:“君子从不强人所难。知道你们听不明白,我也就长话短说,尽量浅显些。天下间各种道法均有相通之处,佛道两家也是一脉相承,足可举一反三,李盟主的法术也是这样,能把石头变鸟,换言之,也就能把鸟变成石头。人和鸟同为有生之物,差不了多少,自然也能这么变法。你们若是信了,那么大家各自干休,谁也别再来为难谁。若是不信,等你们变成了石头,不信也得信,但那时再说却是晚了。”
一名教徒道:“你倒是来试试看!我们没少见过些巫婆神棍,玄乎其神的话听了一大堆,真讲起来,未必比你差多少。但你说好好一个人,有血有肉,凭空就能变成石头,我可真不相信了。非亲眼所见,不能妄言。”
陆黔叹道:“好吧,我就给你们做个示范。哎,现在的人当真可悲,你对他的好意忠告,他一概只当耳旁风置之不理,好像你处心谋虑着想害他一样。非等自己也在错误的道上走了一遍,不撞得头破血流,就坚持不肯回头,你能拿他怎么办?”说这话时神情真似痛心疾首。一边拐向小道,道:“等等,我去捡块石头,再来给你边说边比划。”
众教徒都是满脸兴奋,不住窃窃私语。南宫雪脸色阴沉,悄声道:“师兄,这……这能行么?简直就是胡闹!不如,咱们还是动手……”李亦杰道:“他一向不是个不知轻重的,怎会突犯糊涂?我也以为动武还比坑蒙拐骗来的好些。”南宫雪道:“不错,打三个是打,打三十个也是打。如果这群人都如先前所见一般水准,咱们也不是对付不了。”两人打定了主意,都准备去摸身上兵刃。
李亦杰手才碰到剑柄,忽见道观大门开了一条缝,一个身影从中钻出,低垂着头向前疾奔。众教徒都错愕的看着她,谁也没去阻止。等她奔得近些,才看清是个瘦弱的少女,披头散发,就如刚经历了世间最大的伤心事,哭得浑身颤抖,断断续续的抽泣中真能听出心脏碎裂声。
而她双眼先被泪水模糊,又被头发挡住视线,全不能视物,只是横冲直撞的狂奔,对着李亦杰直撞过来,也像全没看到有人正站在面前一般。李亦杰忙抬双臂,在她肩上一撑,才总算让她停了下来。
那少女却也全不知感激,仍在拼命挣扎,两手推打,叫道:“放开我,放开我!你别理我!让开!”
李亦杰见这少女简直是哭成了泪人儿,一双眼睛又红又肿,眸中密布血丝,眼皮一圈也红了一大摊,或是因她手背不断揉搓之故。脸上脏兮兮全是斑驳的泪水,即是正淋在瓢泼大雨中的游人,也不会比她更狼狈。而此时因她狠命扭动挣扎,头发也被这大幅度的起落扫开了些,得以看清面容。李亦杰定睛细看,吃了一惊,道:“你是……小璇?你怎会在这里?”
南宫雪道:“你认得她?”她第一眼见了程嘉璇,就觉有种难以言明的熟悉之感,似乎在哪里曾会过多次。但看了她相貌,又分明是不识,那异状却仍在心头盘桓不去,若是师兄也有同感,便可向他求证。
李亦杰道:“是,她是韵儿的侍女,也只有她跟玄霜一向最玩得来。说到凌贝勒玄霜,那是吟雪宫的小主子,算我半个徒弟……”
程嘉璇在他说话时,又急于脱身逃跑。李亦杰双手还扶着她肩,感到她身子剧烈震颤,不知她究竟经历过何等惨事,在她肩上轻轻按了按,意示安慰,道:“小璇,你这是怎么啦?谁欺负你了?你还没告诉我,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?你为何会来?”本是出于关心,待到后来,语气却微转严厉。
程嘉璇哭得全身抽搐,不断剧烈喘息,连话也说不出来,一见拦住她的是一向不放在眼里的李亦杰,满心的哀痛仿佛顿时找到了个宣泄口,一边抹着眼泪,哽咽道:“你别管我啦!我……我就是个多余的人,你让我自生自灭去!反正我就是该死,我当初就不该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