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意是想凭借指力,将壁上字迹都涂干抹净即是。但他刚将魔教的强横内功正式挪为己用,又加新修之功,这一下击出,与往日绝不可同日而语,竟就将那石壁击得塌了。那骷髅原是倚壁而坐,支撑一失,顺着势头向前栽倒,立即就被后端滚滚倾下的石块彻底掩埋。
李亦杰惊道:“前辈!”冲上前捡拾石块,还想将她骸骨挖出来。南宫雪劝道:“算啦,不管怎样,总之是有个埋葬。比那样孤零零的坐着无所适从,可要好多了。”
墙壁崩毁之后,露出的却是一条通道。笔直向前,宽敞亮堂,前方好似有光线透入。这山洞中哪来的光线?据此看来,前方定是出口所在无疑。李亦杰喜道:“莫非是……前辈真有此意,让我们想通了毁去壁上痕迹,就能离开?”
南宫雪笑道:“你啊,到了一次地底王陵,想象力也丰富了很多,以为所有人都是穆青颜前辈么?”李亦杰还在愣神,南宫雪拉了他一把,笑道:“快走啦!还发什么呆?”李亦杰应了两声,被她拉着手向前跑去。
看到她肩上拖着的两条细长的麻花辫,恍惚中仿佛时光倒流,在两侧渐化昏黑时硬是被拖回到了从前。
记得幼年时,雪儿也总爱作这副打扮,便是这么拉着他的手,一起在后山捉蜻蜓,扑蚂蚱。更曾在练功之余,两人各展轻功,在各处危崖间玩捉迷藏,每次被对方找到,就要一起大笑大闹一场,那时两小无猜,互相呵对方的痒,也不觉羞。南宫雪总爱对他撒娇,给她软软的叫一声“师兄”,他就没辙了,什么事都要依着她了。
他心里越是怀念从前,就更盼南宫雪能好好活下来。他走的虽是正途,同时却也是一条不归路,绝不能连累亲近的朋友一齐丧命。这次害得南宫雪再被困在山洞,他自认为也是处理此事太过优柔寡断所至,如能早些按照打算,将她劝走,她也不会再遭这次横祸。
可南宫雪正待他情意绵绵,又怎能狠下心来甩开她手?但为了她好,不送她走又是万万不能。于是暗暗痛下决定,就在这条小路上再享受最后片刻温存。只等一出山洞,立即让她离开。到时不论她说什么,为她性命着想,都不能答应。
这一条路在急于逃生之人看来,本是极长,但李亦杰心里堵得慌,倒盼望这道路多拖些时候,也好与师妹待得久些。今日将她劝走,也许两人就将结仇,即使不然,自己也随时可能死去,就再没机会见她的面了。独自作战,虽是孤单了些,好在无后顾之忧。对他这等感情用事之人说来,这一节更显得尤为重要。
眼见着前方一片光明逐渐扩大,终于道路开阔,眼前又出现了熟悉的蓝天大地,清风徐徐,阳光暖人,洞里的阴沉死气在此一扫而空。南宫雪喜得几步奔出洞外,张开双臂,转起了圈子,又将双手合在嘴边,大声叫道:“我们出来啦!我们又活着回到人间啦!师兄的内伤也治好啦!喂——”
李亦杰看着她欢快的样子,想到再要不了多久,就将是自己亲手打碎她的欢乐,虽说他是那个最希望看到师妹快乐的人。那话哽在喉咙中,几次想要吐出,却实在说不出口,只觉多耽一时片刻,也好个一时片刻。双手在身子两侧狠狠握拳,指甲刺得掌心生痛。
但究竟怎样才是真正残忍?难道不顾她安危,让她跟在身边,在某一天给江冽尘害死,又能算是不残忍?深知这话要说就必须快说,时候一久,只怕自己又将心软,也就是这不合适的心软会害惨了她。嘴角向后咧起,努力做出“雪”字的口型,可那个音节怎么也咬不下去。
南宫雪尽情笑闹了几句,却不闻身后李亦杰有丝毫回应。以前他就算对自己所为再没兴趣,为了逗她开心,也定会随便应付三言两语,这次怎会没一点动静?难道是伤势复发,晕过去了?
转过身来,见李亦杰还好端端的站着,只是脸色比暴雨前的天空还要阴沉几分。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。历经千难万险,终于从山洞中脱困,他可实在没道理不开心,那又何必摆脸色看?笑道:“我说师兄啊,你怎么像一块木……”
李亦杰一句含在口边的话终于吐了出来:“雪儿,你走吧。”这下了老半天决心的话一经说出,却并没感到任何轻松,反而是一阵更沉重的愧疚迫上心头,压得他胸腹皆沉,几欲喘不过气来。
南宫雪奇道:“走?走到哪里去?你说话怎么没头没脑的?当然是咱们一起走啊。”
李亦杰咽了几口唾沫,感到喉咙里始终堵着一个硬块,怎样也没法润湿。吸一口气,又缓缓吐出,注视着南宫雪双眼,眉目低垂,轻声道:“别留在我身边了,雪儿。走了以后……寻个好人家嫁了,就过着相夫教子,与世无争……你向往的平静生活去吧。”
南宫雪大受震动,直直的看着李亦杰双眼,道:“师兄,你赶我走?我到底做错了什么,连跟着你的资格都没有了?”
李亦杰道:“不是你做错了什么,你很好。只是……只是我走的是险路,脑袋是拴在腰带上过活的,不知哪一天,哪个时候,人头就落了地。你听我说,绝不是临时起意,这个问题,我已经考虑过好几天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