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嘉璇斥道:“没规矩!人家汤少师官职还在你之上,你不称他一声汤大人,却直呼其名,瞎套近乎,到底懂不懂尊卑有序?快赔罪!”
汤远程微笑道:“称谓之异,不足予人定罪,倒要多谢程姑娘,处处为下官着想。多日不见李大人,想来是在外奔波辛苦,一时口误,何妨略过不计,大家换得个和气生财。”
李亦杰没想许久未与汤远程相处,他也懂得打起了官腔。话说得虽比玄霜几人好听,一般的轻蔑之意却丝毫不减。心道:“你不想跟我叙旧情,难道我就非得凑上前讨好你?”涌上了脾气,不愿再搭理他。
汤远程道:“几位大人,下官还是去跟韵贵妃和凌贝勒他们坐在一块儿,暂时失陪,乞请误怪。”那几名官员窃笑道:“谁不知汤少师是韵贵妃娘娘一手提拔起来的,一日不见,如隔三秋啊。”汤远程圆滑的应付几句,也来到席上,坐到了玄霜身侧。李亦杰又被他隔开一位,距沈世韵也坐得更远了。
玄霜和程嘉璇一见汤远程到场,兴奋的劲头就更高了。玄霜笑道:“额娘,其实不是儿子笨,汤师父指导我学文,我就全记住了。不信,前些日子他教我的《列子?汤问》我就领会得差不多啦,现在讲一段给您听听?”沈世韵道:“你的功课进展如何,汤少师每日都来汇报,难道本宫还不清楚?不错,你确是学得很好。”
汤远程道:“凌贝勒是大清未来的太子爷,才识、智力,都远胜于下官,来日成就不可估量。若听下官一句,大家别尽做些意气之争,还是好好看看台上大戏,别辜负了这难得一观的机会。听说这个戏班子,在京城很有些名气,寻常人想请,都还请不到哩。现在听了唱功,果然是不错的。”
玄霜大为得意,道:“可是李师父教的武功,我曾经刻苦学过几个月,还是没什么长进?”
汤远程道:“贝勒爷,这兴许是尺有所短,寸有所长,或许你生来便适于在文学一道有所建树。学武除了刻苦外,天分也不可或缺,就譬如下官,虽然常想练点功夫护体,但天生就不是那块材料。人说三百六十行,行行出状元,贝勒爷也不需太过执着,此路不通,大可另辟蹊径,下官总是要助您成就大事的。当然,李大人的功夫很好,下官由衷钦佩,也或就是不大擅长授徒罢了。”
李亦杰心里哼了一声,暗道:“你倒是会说话,谁也不得罪?”
玄霜使个眼色,程嘉璇会意,接话道:“汤少师,真金埋得再深,仍难掩其盛芒。你再努力一把,连太子少傅之位也一并拿下来,我们对你有信心,一定行的。”汤远程道:“程姑娘取笑了,下官写几个方块字,或是随手涂几笔散文,还是勉强能够凑合的。要说武功,我刚才说过,自己一窍不通,不足以担当凌贝勒的师父。”
程嘉璇笑道:“别担心,我这么跟你说吧,汤少师,不管你教得怎样,也与现状没多大差别,你尽可放开了手脚。也说不定让贝勒爷放松些,自行探索,反是另有效用。”那意思是说,李亦杰教的武功,与任何一个不通武艺之人所授也相差不多。
汤远程笑道:“多谢程姑娘抬举,不过下官是个本分人,您这么说,岂不是叫我抢李卿家的饭碗,安心要让我俩反目成仇?”程嘉璇道:“怕什么?他做不好,还不准别人做得好了?金饭碗只有一个,谁能抢到手,大家各凭本事。”
汤远程道:“抢来的饭碗,非为本行,用来也难安心,倒不如顺其自然,该是谁的,那就是谁的。”向台上比了比,道:“大伙儿各有所长,好比人家唱戏,就是凭本事吃饭,可不是任何一个人都有能耐抢的。人家卖力演出,咱们却在台下吵得乌烟瘴气,不但妨碍意境,更破坏了人家一番高雅的美意。来来来,还是看戏要紧,包管各位忘却一切忧愁。”
程嘉璇笑道:“你几时对唱戏这么有研究啦?以后要不做太子少师,难不成改行加入戏班子?嗯,你生得这么俊秀,应该去做个捏嗓子唱花腔的小旦。”
李亦杰转头看向戏台,但闻锣鼓声喧天,震耳欲聋,却是全然不知所云。台下掌声倒是一片片的响起,心绪烦闷,连跟风也没兴致,昏昏噩噩的死撑在看台上,全充个睁眼瞎,好不容易等到众人一齐站在台前,施礼谢幕,从一侧鱼贯下台。料想这一幕戏终于是熬到了头,接下来也就该陆续散场。然而又一路使者列队上台,各人手捧托盘,呈献寿礼,每一份都由专人检视后,朗声报出。
沈世韵低声道:“小璇,等那些高官送过礼后,也就该轮到我们了。你先拿本宫那尊玉马出来,且预备着。”
程嘉璇应了一声,探手到座下包裹中掏摸,这一下却摸了个空。努力回想随沈世韵离开吟雪宫之时,自己好像的确因太过匆忙,又与玄霜嬉闹得忘了神,将随身携带的玉马解下,放在书架中一层空隙处,以防追逐时不慎打碎。
这本是出于谨慎考虑,但等离开时却忘了拿。僵硬的笑笑,道:“这是奴婢粗心,忘了将玉马带来,请娘娘恕罪……”还不忘找个理由,叉手指点道:“还不是要怪那个李亦杰?他整天找奴婢麻烦,弄得我心里一团火,才会出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