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官耀华道:“有一天我昏了过去,再醒来时,就见手里多了这把刀。当时还有些朝廷官员陪同,领头的大官便是曹大人……是他先同我说了姓氏,本来我也不识得他……他说,普天之下,莫非王土。这上古至宝,也是该献给皇上,才能有所出路。若能使皇上开心,说不准还能有甚赏赐。但要是自己拿着,不但保有不久,而且随时会遭杀身之祸。我寻思他说的是个理儿,便随了他进宫。其后封王拜相,事实如此,曹大人果然没骗我。”
玄霜心底暗赞一声,追问道:“当时众人争夺索命斩,仿品备出,意在惑人眼目。你怎能知这一把定是真品?要是拿假刀欺骗皇上,罪名也自不小。”
上官耀华道:“我不是武林人士,对宝刀但闻其名,未见其实,当时没做他想。只做过几次尝试,见这柄刀削铁如泥,认定是件宝物,才想到了献给皇上。谁知偏有那么巧,误打误撞,得到了索命斩。或是皇上洪福齐天,引得宝物自来归附。”
玄霜笑道:“好啊,还真是给你圆得滴水不漏!佩服。”上官耀华不知他此言褒贬,随意一扯嘴角,赔笑不答。玄霜道:“我这人天生多疑,你别介意。最后再问一句,你打算献给朝廷,直接给我皇阿玛就是了,同为封赏,或许赏金更多。又何必通过福亲王和曹大人中途周转?功劳也给他们对半平分去了。”
上官耀华道:“这是出于慎重考虑。我本是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,时值多事之秋,突然拿了把刀,讲明了献宝,既无门路,皇上怎肯轻易接见?退一万步讲,即使他不加提防,收下宝刀,予我封赏,但我不过寻常一介草民,凭了宝物平地青云,朝野群臣又作何想?我一无人脉,二无地位,三无金钱通路,谁会买我的账?为图自保,只有先找上福亲王这有利靠山,以他的权势垫底,便是我从前身高仅止半寸,这会儿也比旁人高出好几个头去了。在宫里,功劳这东西么,做得好了随时都有,不须贪此一时之功。不过有些人对此看得极重,我卖给他们这一个天大人情,他们对我该存感激。况且,我也成功取得了皇上欢心,他亲口封我为小王爷,我在宫里,可说已是有了些分量的人物。”
玄霜笑道:“以前我总觉得,官场中阴谋虽多,可谁也不及我会算计。今日见到你,始知是小巫见大巫,原来我还是井底之蛙,这才算真正服气了。不过,福亲王多年官居高位,按说奇珍异宝应有尽有,不该是看到一把宝刀就昏头胀脑的无能者,定是你擅长巴结,在他面前说过不少好听话,讨得他深切欢心。既是如此,你不该是个畏首畏尾的人啊,怎地对我,就不敢放开了套近乎?”
上官耀华道:“我对你是诚心敬重,不愿在虚词上耍花头。”玄霜又忍不住大笑一阵,道:“原来对你义父的敬重,倒是为攀附的虚情假意了。”
程嘉璇在旁待得尴尬,感到两人对话,自己连一句也插不进,坐在旁边只像块木头,没的在上官耀华眼前出丑。道:“那你们慢聊,我也还有点事,先走一步。”玄霜随意点了个头,仍顾着与上官耀华攀谈。
程嘉璇方欲起身,指尖忽地触到袖内所藏木片。以前总觉抬手入袋掏摸时,动作过大,这回则是逆向而行,同是不易。看不出上官耀华有何情绪,但他视线像是冷冰冰的无孔不入。若是袖上仍藏得有物,行走时为免脱落,还得牢牢攥紧。到时姿势必然做作无比,一眼就会给他看出破绽。
况且难得撑到此时,要再半途而废,实在可惜,下次还未必再能鼓起这般勇气。思前想后,还是立即交给玄霜的好,反正也不过顷刻之事。上官耀华再如何警惕,也不见得分分秒秒都全神贯注。一边站起身来,借着给玄霜盖上棉被之机,悄悄掀起褥单一角,将木片塞了进去,又立即掩上。装模作样的在床单上弹了弹,假装是将它抚平。
上官耀华眼尖,对她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,喝道:“藏什么东西?拿出来!”
程嘉璇只感一瓢凉水直浇到心,没想果真是怕什么就偏来什么,可垂死还要挣扎几下,勉强笑道:“什么?什么……没有呀!”
上官耀华冷哼道:“你休要抵赖!刚才我分明见得你鬼鬼祟祟的动手脚,一看就不安好心,难道还是我眼花了不成?”程嘉璇干笑道:“嘿嘿……那可能是吧。”见他脸色不善,忙道:“不是,我的意思是,小王爷您日夜操劳过度,或许真是眼花也难说得很啊!平日里还要多加休息才是……”
上官耀华怒道:“一派胡言!我眼力如何,还轮不到你来置评。你若是不存歹意,心虚个什么劲儿?有胆的拿出来见个分明,别让我动手来搜!”
玄霜起初不明就里,但听过几句,也猜出了个大概。看程嘉璇一脸慌张,多半不假。但她怎会无缘无故的塞给自己木片?莫非是拒婚后另有相应言词?
刚才装神弄鬼,好不容易才立足了威风,那些儿女情长的肉麻之语,又怎能给上官耀华看到?也帮着她赔笑道:“没事,小王爷,她只是帮我铺了铺被单,你不用小题大做。”同时想到自己堂堂的阿哥,这会儿却要给别人赔笑脸,在他几乎是从未有过。
上官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