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官耀华奇道:“我入宫虽才几日,义父待我一向器重,即使我心有不轨之念,可半点实行都尚未有,又怎能教他看出端倪?我在江湖历练已久,谁人待我,哪个是真心,哪个假意,我一看便知。就说上午随他来探视你,他说话的语气神情,也定是不存疑虑……”说着有意无意的转过视线,边寻思着,同时在玄霜身上打量。
玄霜耸了耸肩,道:“别看我啊,那以后我一步都没离开过太医院,怎能另行报信?至于小璇么,她在你告知身份前,我就早把她赶出去了,你也用不着怀疑她。再说你没权没势,有名无实的一个小王爷,整垮了你,对我有什么好处?我要选择对手,也该先拿福亲王开刀吧?哼,你还太年轻,玩不过你义父那只老狐狸。你怎知他当时对你和蔼,就定然不存祸心?笑里藏刀嘛,宫里谁不会啊?”
上官耀华默想许久,只得承认。又道:“人莫不为财死,刚才那人如是有意暗示,给他几两银子,他也该专拣好事禀报,为何又要阻止我?”
玄霜双手抱肩,道:“没有用的。他们都是福亲王私下养的死士,除了王爷的命令,一概不为所动。你这银子一旦递出去,更是他们上禀的最好情报。到时没事也成了有事,你就算浑身上下都长满了嘴,也是说不清的。喂,我救了你一命,记得欠我一个人情,往后是要还的。”
上官耀华对自己一贯极有信心,不愿相信这最引以为傲的“以假乱真”之能会出纰漏。还想再做一搏,皱眉道:“真的么?你怎知道?”
玄霜叹道:“我怎会不知?上次福亲王想巴结我额娘,又不愿显露意图,就打个侧边鼓,先邀我到府上做客。给我看了他的兵器装备、士兵阵容,有意想听我几句称赞。人家想听,我吹牛不用付钱,自然说给他听啊。马屁拍得他几乎飞上了天,一时兴起,又招出他那一批秘密栽培的死士。让我随意挑其中一人,以示并非事前预备。随后那人就当着我的面,眼也不眨的拔剑自刎。他的一众同僚,都在边上无动于衷的看着。我配合他,装出副小孩子吓呆了的傻象。福亲王大是自得,笑着说,假如军中人人如是,作战之时,自当无往而不胜。随后大摆宴席,美其名曰为‘与我压惊’。我也不是那么好骗,当然知道他是指望我回吟雪宫以后,替他吹嘘几句。我就偏偏不说。当场佳肴照吃不误,回宫后就当做没这一桩事。那老狐狸等过几日,有意在我额娘面前晃动,见她全无反应,还暗暗震惊。哈,你瞧,他们连死都不皱一皱眉头,怎会为稀罕你这点钱,就背叛主子?要银两,福亲王那边还不比你多得多?”说着话突感一阵寒意,抱着臂打了个冷战。不知是夜半时确然天凉,还是想到深宫中勾心斗角,引为可怖,由心而发颤。
上官耀华也不禁后怕,想到福亲王若真起了杀机,要取自己性命犹如探囊取物。他对福亲王并无亲情,认他为父也不过于借竿子上爬的手段。在他而言,只有他可以对不起别人,别人却都得心甘情愿的做冤大头。
一听说福亲王竟敢心存歹念,暗地里算计他,恐惧后生出种由衷愤恨。咬牙切齿的道:“我给他办事,尽心尽力。又为了索命斩,让他在皇上面前大大长脸。他还有什么不满意?为何这样对我?起初又何必认我为义子?”
玄霜对此事也正疑惑不解,盘算一番,依旧不得而知,反使脑子堵得发胀。道:“我给你分析着啊,福亲王不该这么平白无故,大加折腾。他往日做事,没有个七八成的把握,是不会贸然动手的。所以我想,恐怕是有人告密。你想想看,明知你的身份揭穿,作为逆党遗孤,就是个死……有谁这么恨你?”
上官耀华道:“不会啊,我刚进宫不久,上至王公大臣,下至太监官兵,没几个识得,更没得罪过什么人?……”
玄霜循循善诱,道:“要说嫉妒,你捡到一把宝刀,全凭运气,进宫以来又没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作为,谁会嫉妒你?上次那套拳法,我说好看,是哄哄你的,可别生气。几招花拳绣腿,算得了什么?只怕在宫里任意挑选一人,也胜过了你。场上都赞你了得,不是你打得好,而是他们讨好福亲王的手段。是以既非新仇,便为旧怨。你再换个角度想想,你当了小王爷,从此与江湖草莽划清界限,谁最不愿?”
上官耀华顺着他提点,一路想来,果是豁然开朗,道:“是了!一定是陆黔这小人,就为我不当他的徒弟……只有他会看不得我封王封侯,显赫过人!上次宴席之后,他和李亦杰在角落里逼问我,非要我承认是程……是那个人不可。不巧此时义父……福亲王恰好经过,叫我先回府,其后也不知这两个歹人在义父面前说了我多少坏话……该死,竟敢在背地里害我?瞧我怎么收拾他们?”
玄霜道:“别胡来,福亲王正愁找不到你的把柄,你还要送上门去给他抓?况且此事仅出于猜想,咱们都不能肯定那老狐狸到底在计划些什么。我设法帮你盘查那些死士,看看能否套出话来。不过这些人几乎是水泼不进,你也别抱太大希望。在此以前,你任何事都不要做,只要在探查你的人面前,装出安分守己的假象来。我不敢说谣言不攻自破,总可当做疑兵之计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