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脚伤本已痊愈,只是一见到江冽尘,顿时想起那日在吟雪宫受辱之事,脚腕自然而然的痛了起来。不想再给他看笑话,于是以言语转移其注意,哼了声道:“你这魔头可还记得我?我……可是总在念叨你的名字,每日里不下二十来遍,诅咒你快些去死。”
江冽尘淡淡道:“本座永世不灭,让你失望了。”玄霜冷笑道:“永世不灭?那是不是还要万古长存?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?我才不相信呢!你为祸世间,我不想逞无谓的英雄侠义,管不着!但有些人是你不该招惹。你既然害我受伤,一连几个月都得躺在床上,动也不能动。我长到这么大,还从没受辱至此。单凭这一点,我就非要你死!”
江冽尘眼皮也不抬,状似若无其事,冷冷的道:“你受了什么伤?”
玄霜气得只想当场喷出火来,也不知他是当真忘记,还是戏耍自己。道:“你的记性真差,伤了人还满不在乎,转眼就忘得一干二净?”江冽尘道:“本座生平杀人无数,尚且不计,更遑论伤人?确是记不得了。况且有句话叫做‘贵人多忘事’,你没听说过么?”
玄霜冷笑两声,道:“那是聪明人恭维傻子的客套话。”将一条受过伤的腿拖到面前,道:“你闯宫行凶作乱,我这只脚,就是给你打断的。你敢再说一句不记得?”
江冽尘停了半晌,脑中回忆起了当日在吟雪宫的一幕,的确有这么一回事。但也不看在心上,道:“哦。那又怎样?”
玄霜双手狠狠握拳,道:“所以,就为此事,我要你付出代价!你的命是我的,只有我才能取。此前可要小心,别稀里糊涂的死在不相干之人手里。”江冽尘道:“这句话倒是耳熟得很啊,好像在哪里听过?”
玄霜指甲深陷入肉,戳出了一道红痕,道:“因为你这害世魔头,人人想杀啊!不过既然是我放下话了,以前的约定就统统作废。”
江冽尘道:“废话少说!你想杀我是吧?那就来啊,让本座看看,你到底有什么本事,胆敢出此狂言?”
玄霜默然不响,从腰间又抽出一把短剑,缓步走近。江冽尘全然不惧,连眼神也不变稍许,仍是一派倨傲的瞟着他。
玄霜直走到他面前,手臂高抬,突然转过方向,在自己左前臂上深深割了一刀,鲜血四溅。同时扑通一声跪倒,双拳合剑,高举过顶,一字字认真地道:“请你收我为徒。”
江冽尘一怔,就算玄霜做出任何惊人之举,他也都能应付。唯独这一句是太过出人意料,一时间全未防备,停了半晌才道:“这是……什么意思?”
玄霜耐心解释道:“就是我要拜你为师的意思。凭这鲜血起誓,我所言句句出自肺腑。”
江冽尘终于回过神来,仍是疑惑未解,冷冷道:“理由。”
玄霜道:“那也没有必要骗你。我确是真心当你徒弟,不过,也别以为我那么懦弱无用,为求自保才来归附你。我拜你为师,就是为了要杀你。我承认你武功高强,当世无敌,可是欺我太甚,这口气我忍不下,也不想忍。谁让我如此无用,身边的人就更是没用,实力相差太过悬殊,连一个足以与你相抗衡的都找不到……”江冽尘冷笑赞道:“这句话说得好,本座爱听。”
玄霜也不理睬,续道:“我虽是韵贵妃的儿子,可十分不齿她种种作为。当年你杀我外公全家,没耍什么手段,只是他们自己武艺不及,怨不得你。然而既说是有冤报冤,有仇报仇,那就该光明正大的以武功打败你,怎能因你是个卑鄙奸诈的小人,就坏了自己的君子之道,尽去耍些龌龊百倍的肮脏手段?但我像这么一日日的练下去,永远都不会是你对手,我有自知之明!那也只剩最后这一个方法,便是拜你为师,请你教我,怎样才能杀你。在此期间,我定会对你全心敬重,言无不从。可我的初衷也不会改,最终的目的就是杀了你。尽可放心,我会与你堂堂正正的比武,绝不下毒、偷袭。但……要是一次失败了,你还能给我几次机会?”
江冽尘还从未听过这等荒唐之言,偏偏他又是一本正经的说出,实不知是玩笑还是认真。随口应道:“什么几次?胜败乃瞬息而就,成则生,败则亡,哪有第二次机会?”
玄霜咬了咬牙,道:“好吧。我暂不轻举妄动,如果唯一的一次我杀不了你,那就自杀。失败者是没资格活着的。他更没有必要屈辱的跪着,仰头看胜利者得意的笑脸。”
江冽尘不置可否,抬起脚尖托着他下颚,将他的头挑了起来,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。玄霜虽是处于劣势,却也凛然不畏,瞪大双眼,毫不退缩的与他对视着。
江冽尘淡淡道:“这个眼神我喜欢。敢与本座直面对视的人,当世已不多了。起来。”
玄霜立即站起,动作之快,几乎是从地上跳了起来。然而还没等他站稳,江冽尘已是一手揪住他衣领,将他提了起来。道:“本座从来不收徒弟,现为何要因你破例?说,你有什么才技,能令本座动心?”
玄霜淡淡一笑,道:“你先放我下来,我再慢慢跟你说。”江冽尘道:“本座凭什么要听你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