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面下着瓢泼大雨,好像全世界的雨水都倒了出来,要把整个巫寨变成一片汪洋。在密密麻麻的令人战抖的雷声中,雨水倾斜在青瓦上的簌簌声其实还挺好听的,让人感到一股暂时的慰藉。
这声音传入耳里,犹如在按摩耳膜,再传到心底,让疲倦都消失殆尽,整个身心感觉轻松多了。
按说我的心情应该很难受。也许是这突然而来的一场旷世大雨,让那些令人作呕的污垢和罪恶都被洗涤掉了。至少在这雷雨中的短暂片刻,我的心情是平静的。
见多不怪。这几日遭遇的惊奇程度,也远远超过了我之前岁月的经历甚至想象的总和,所以再有什么无法理解的事情,也不算什么了不起了。
而猴三,对于这个伴我从小长大的人来说,即使天大的背叛,即使他想取我性命,也许只是这些惊奇岁月中一个小小的微澜。我隐约感觉到,众多的谜团仅仅是冰山一角,未来还有许多更颠覆我认知的故事发生。
更何况,我一路上也隐隐感到了他的怪异之处。从他这次到重庆,再到幽灵巫寨以及现在,有很多隐藏。应该说,在我的潜意识里,已经对他产生了怀疑。他到底要干什么?甚至……这个我自认比自己还了解的人,他到底是谁,都要打个大大的问号。
我所认识的猴三,那个孙子,也许一切都是假象。
小露说,这个反水的猴三,莫不是另外的人假装的?武侠也好,影视里的也好,人皮面具之类的伪装术,都不算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。她还说我不是说过吗,猴三小时候瘦得不行,现在却是一副肌肉健美男的形象。
但是我自己明白,那个人绝对是如假包换的猴三。小时候是个瘦子,不代表将来不会成为一个胖子,或者一个肌肉男。小时候是个好人,不代表将来不会成为一个坏人。
我没反驳她。小露有这样的认识也不算什么坏事。人有时候总是需要一些谎言和假象,来让自己度过难过的时候。
和我的淡然不同,朱小花和鼠标像发了疯一样,漫山遍野地寻找猴三的下落。说起来,他们心底的不满和受伤害程度,远远不应该如我。也许是受伤越深,越是情愿隐藏得深,无力流露。
中途传来的信息表明,他们的搜寻没有任何结果。只是有一个意外的收获。他们找到了人骨尸泽的地下涌出口,昆仑巫莌吃人后的排泄物最终渗透到那里,又融入了泥土,被周围的植物吸收。那是个被山石遮掩的地方,周围还有一些早已经风化的狗屎。
这可能就是义犬阿花神勇表现的原因——它在那里附近误食了昆仑巫莌的人体排泄物。(详见第一卷《巫地阴风》)
我和小露一起,陪伴在昏迷中的阿龙身边。朱小花用她的雪莲精药,算是暂时把阿龙的命保住了。但到底他会不会醒来,甚至明天之后还能不能活着,没有谁知道。
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夜晚,好似一段木头躺在我面前的阿龙,成了一个揭开诸多谜团的关键人物。从猴三不惜暴露身份的举动来看,阿龙所知道的秘密以及他的身份,远远不可能是一个雇佣杀手那么简单。
我和他面对掉肉怪人的时候,他只是无意中的几句话便透露了不少信息。
如果阿龙没触及到一个黑暗组织的核心机密,猴三也不会对我“图穷匕首现”了。
鼠标,现在可能是我们这个无组织、无纪律又经常内讧的小团队中,最难受的人。倒不仅仅是因为猴三的背叛,而是他招致了我们的怀疑和指责。
这个面相老实,一路上又为我们舍生忘死的胖子,到底是跟猴三一伙的,还是也是受骗者,也根本说不清楚。他为自己辩驳,说要是他有问题,还敢回来吗。朱小花却反驳说,他只不过想继续潜伏在我们周围罢了。
一切都是未知数。
所以无论鼠标走到哪里,朱小花都会寸步不离。
我身上的伤其实不算什么,不知道是不是托猴三的福,他对我手下留情,还是当时情况危急,他没有施展出全力。尽管伤势不算什么,朱小花也“慷慨”地给我服用了雪莲精药,也是她随身携带的最后一颗。
看护阿龙,也不是我这个连三脚猫功夫都不算的人能干好的。共族长安排了几名身手不错的寨民,一直持刀在屋内外守护,以备不测。我更像个陪衬,一旦事发,仅仅是高喊一声救命而已。
到了午夜时分,鼠标和朱小花终于回来了,浑身湿漉漉的。共族长已经睡了,看守的寨民中,有人拿来了干净衣服给他们。
他们在别的屋子换过后又走回来,看上去显得很滑稽。他们的身材,在寨民中实在不多见。鼠标穿得几乎捉襟见肘,那肚皮随时可以把衣服挤破。朱小花穿的衣服则过于肥大,显得她像个偷穿了老爸衣服的顽皮女孩。
小露见到他们就特别来劲,连连询问是否把那个内奸抓住了。
其实,从他们疲倦而沮丧的神色,不用问就知道,那个孙子早就逃之夭夭了。
果不其然,朱小花话都懒得说,面对小露只是摇摇头,然后坐在阿龙面前,从粗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