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如一只轻便的狸猫,隐入茫茫夜色中,凡人走过,必有痕迹,他相信,那孙大锤和痞子张手中一定有着勾结孙长虎的把柄,这些长期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人,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?只需要撬开他们的嘴,一切就迎刃而解。至于如何撬开他们的嘴,对于一个曾经初窥宗师门径的高手来讲,有的是办法。
月黑风高。
县衙的大牢,并不是什么重地,也不会有什么重犯,防守的非常松弛,除了日常巡逻的武侯,也就几个被老王头叫去喝酒的老狱卒了。
长孙虎裹了裹身上的大氅,又下意识地往下拉了拉头上的帽檐,闪身走县衙的大牢的入口。今日值夜的是他一个亲近的小卒,见他过来,急忙悄悄地打开了大门。孙长虎也不说话,只是微微点了点头,然后直奔孙大锤和赖皮张的牢房。
王子安刚想翻身从房顶上跳下去,就看到一个微微发胖的男子,带着大檐的帽子,低着头匆匆走来,看身形竟是有几分眼熟。急忙俯下身子,等走的近了,发现竟然是长孙虎,他不由心中一动,悄悄尾随而去。
只见长孙虎走到一扇铁门前,摸索出一把钥匙,伸进锁眼,三下五除二就打开了铁门。就听得里面传来一声惊呼。
“谁——”
听声音,正是孙大锤的声音。
“我,这几日风声紧,白日里不方便来看你们。”
长孙虎压低声音,找了个地方坐下来,孙大锤才长出了一口气,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惊喜。
“原来是长孙大人。多谢长孙大人。我们的事情是不是解决了?请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去?”
“我们也算是多年的交情,不必言谢。只是这次上面盯得比较严,放你们出去的事情还得再缓几日。你外面的子女妻儿我已经安排妥当,你且安心住下,不用心急。”
虽然牢房的墙壁上挂着一枚昏暗的油灯,但牢房里依然晦暗不明,长孙虎躲在大氅和大檐帽下的脸看上去影影绰绰的。孙大锤脸色变了数变,沉默了一会,才闷着声音说道。
“多谢大人体恤。请大人放心,小的在这里一定会守口如瓶,不该说的,就算打死也不会说的。”
“你,我自然是放心的。这些不过是些小事情,不值一提。只是委屈了你,这大牢里也没什么好吃的,我给你带了点酒食,不妨我们吃一点,待你出去之后,我再为你们接风洗尘。”
长孙虎说着,打开食盒,把菜一一摆上,然后自己先伸手扯下一个鸡腿,咬了一口,才淡淡地说道。
“正好,我晚饭还没来得及吃,一起吃点吧。”
孙大锤这才挽起袖子,吃了起来。显然这小子也知道自己今日的处境,十分的谨慎小心,只要孙长虎不率先动筷子的,他绝对一口不沾。牢房里两个人也不说话,只是相对地坐着,闷头吃货。大约有一刻钟的时间,孙长虎才从怀中掏出一副手绢,轻轻地擦了擦手,然后又塞回了口袋里。眸子闪烁了一下,淡淡地问道。
“人生聚散无常,总得有一次永远的离别。快要走了,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的,不妨说一说,如果可能的话,我会尽量满足你。”
“什么意思——你,你在酒菜里下了毒?”
孙大锤脸色剧变,猛然间就要起身,却身子一软,一头栽倒在地上,只剩下一只眼睛惊恐怨毒地盯着暗影中的长孙虎。王子安也不由身形一动,这孙大锤绝不能死。
“不是毒,是软骨散。用毒症状太过明显,我还没那么蠢。这些酒菜里也没有用药,药在你用过的杯壁里,一会我会带走,你放心,没人会知道的。”
长孙虎眸光闪动,开始轻轻地收拾地上的餐具。王子安闻言,也不由又缩回了伸出去的手臂。
“不要怨我,我也没有办法,你知道的太多了,上面的人让你必须闭嘴。不过你放心,你的家人我会安排妥当,你家小女儿还颇有几分姿色,我会把她收入房中,不会亏待她。”
孙大锤此时药性发作,浑身无力,已经是话都说不出来了,只是用那一只剩下的眼睛,死死地盯着长孙虎。长孙虎摇了摇头,起身把孙大锤捞起来,放到一旁的稻草上,然后细心地给他盖上被褥。
“不要这么看着我,我也没有办法。放心吧,很快,一会就过去了。”
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打毛边纸和一只小巧的茶壶,用茶壶中的水打湿了,仔细地贴在孙大锤的口鼻上,孙大锤目光惊恐,但是却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。直到孙大锤彻底地停止了轻微的挣扎,孙长虎用手摸了摸他脖子上的脉搏,才轻轻地收拾起东西,看看再也痕迹,才轻轻地带过房门,向另一边走去。
王子安如一溜青烟般从窗口飘到孙大锤的面前,运指如飞,一连在孙大锤胸前点了数指,然后才开始把手掌叠压在孙大锤的胸前,非常有节奏地进行按压。所幸,因为如今形势紧张,孙长虎避免暴露,采用的是这种不留外伤的窒息手段,否则他说不得还真要冒险出手。
长孙虎自然不知道,千年之后,判断死亡的依据根本就不是呼吸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