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房玄龄和长孙无忌的举荐下,左光禄大夫,前尚书仆射,李靖李药师接替失踪的魏征,即日出发前去灾区主持赈灾工作。博望坡夜袭之事,因怀疑与焚毁粮仓之事有关,着令刚刚行至伏牛山附近的朝散大夫,侍御史马周一并接手调查。
侍御史马周,是清河茌平人,也就是后世的山东茌平县茌平镇人。此人年少时就成为孤儿,家境贫寒,然而喜好学习,才能出众,但是因贫困失意,放浪不羁,不为州里尊敬。后来因进谏有功,得到李世民的赏识,累次升迁,如今已经做到了侍御史的位置,再后来更是做到了宰相的位置。这个时候的马周虽然还不是宰相,但已是深得李世民的信赖和欣赏。
此时,他并不知道自己肩上又被李二陛下加了一副担子,正坐在马背上,提着酒葫芦,皱着眉头,沿着王子安当初逃跑的路线行走。这场大火烧了足足有三天,此时漫山遍野,一片焦黑,个别粗大的树木,还残余着丝丝的烟气,行走其间,还能闻到一股子呛人的味道。
“从着火的痕迹来看,应该是歹人四下纵火,那么留给魏侍中的一线生机应该在西边的白河……”
虽然他还不知道博望坡遇袭一案已经被李二陛下加到了他的肩膀上,但是敏感的他却意识到这可能和粮仓被焚之事,故而从卢集调查完毕之后,直接就赶到了博望坡。
“如果魏大人等人能逃到此处,应当有不少人能够逃生才对,怎么可能会全军覆没?”
手下的一个年轻官吏望着眼前不远的白河,皱着眉头轻声问道。马周赞赏地回头看了他一眼,扬了扬手中的酒葫芦。
“季成言之有理,这河并不宽广,善水者横渡而过并非难事,但四下州县却并无魏侍中等人的消息,几百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,实在是蹊跷之极。让人都散开,以此处为中心,沿着白河两岸仔细,看看有没有可疑的痕迹。”
马周拧开酒葫芦喝了一口,微微眯起了眼睛。不一会,就有手下前来禀报,说对岸发现了厮杀的痕迹,还有人在河边的草丛里发现了一支遗失的箭镞。马周拿着箭镞,仔细的审量了半天,不动声色地收到了袖口之中,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。这些箭镞,虽然被人用刀剑刮去了上面的标志,但是从款式上来看,根本不是普通的猎户用的普通箭镞,而是朝廷的制式箭镞。
“大人可曾发现了异常?”
被马周称为季成的青年官吏见马周把箭镞收起来,不由低声问道,马周笑着摇了摇头。
“箭镞上的标志被人刻意的刮去了,看不出端倪来,不过从质量上来看,制作十分精良。这群在河边围堵截杀的歹徒,恐怕不是等闲之辈。告诉手下的兄弟,务必小心谨慎,免得重蹈魏侍中他们的覆辙。”
季成不由凛然称是,自行下去安排了。夕阳的余晖照在水面上白河的水面璀璨的如同天边的晚霞。马周在河边驻马良久,才回过头来,再次命令。
“贼人势力不小,为防万一,我们今晚就借宿在方城县城之中。告诉手下的兄弟,加把劲儿,今天日落之前,争取赶到方城!”
一听终于不用再露宿街头,下面顿时轰然应是,连脚底下都感觉轻快了几分。马周骑着马,不时地仰头喝上一口,然后眯着眼睛,不言不语。熟悉他的人知道,这是这位侍御史陷入思考的表现……
到了方城县之后,马周受到了县令的热忱招待,不仅亲自作陪,还唤来了县衙里的主要和当地的士绅前来作陪。马周酒性大发,在座上频频举杯,喝得面红耳赤,整个招待宴会让他带动的气氛热烈而友好。只是到了最后的时候,大概是喝得太多了,马周红着脸,乜斜着眼睛,望着方城县的县令。
“此地驻守的校尉是谁,为何今日未见?难不成是瞧不起本官?”
方城县令顿时满头大汗,有些讨好地帮着圆场。
“是卢彦校尉,卢校尉向来治军严谨,纪律严明,从不参加这等私人宴会,还请马侍御史多多海涵——”
“卢彦?莫不是卢家之子?”
马周拽过身边的酒壶,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上一杯,漫声问道。方城县县令不由轻轻地松了一口气,这位大爷还知道问问是不是卢家之子,看样子还不至于闹事吧?于是他谄媚地笑了笑,神神秘秘地把头探了过来。
“卢彦虽然是庶出,但是为人颇有才能,深得卢家家主看重——”
就跟《红楼梦》中的护身符似的,其实在大唐为官,也未必没有护身符。不说别的,但就是五姓七望,就足以让人敬畏三分,如果不知深浅地撞上去,恐怕怎么凉的都不知道。在方城县的县令看来,这马周虽然带着侍御史的官爵,但是在五姓七望这些大家眼中,还真算不得什么,一个没有什么跟脚的狗腿子而已,还不是随手就捏死了?
然而他高兴的太早了,还是低估了发酒疯之人的勇气。他这边刚说完,马周就摔了茶盏,踢翻了案几。
“不过一个小小的家族庶子,就敢如此轻视与我,真是可恨!”
望着醉态可掬的马周,方城县令,不由露出一丝不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