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公子,咱们去哪?”
揣着好不容易才弄来的几贯钱,灰溜溜地跟着卢思之走出卢家大门,卢喜才小心翼翼问了一句。
“老城客栈——”
卢思之脚步稍稍顿了顿,头也不回地在前面走着。卢喜知道自家公子心情不好,悄悄地缩了缩脑袋,没敢搭话。不过看着自家公子的眼神,却有几分古怪和担忧。不为别的,主要是公子这次结交的这位叫阴无忌公子的朋友实在是太“妖冶”了。
不仅峨冠博带,宽袍大袖,喜欢煮茶品茗,焚香弹琴,一副世外高人的做派,而且肤如傅粉,唇若朱丹,鼻梁高挺,目似朗星,一举一动,不急不缓,嘴角永远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,瞧着就跟画里走出来的仙人一般。
虽然跟这个公子刚结识没几天,但这几天自家公子一有空就往这边跑,比往怡红院跑得都勤,一想到这个,他就为自家公子担心……
在方城县,卢家的招牌,比金子都好使。卢思之这边甫一进门,便有掌柜的亲自迎了上来。也不用他吩咐,便轻车熟路地把他带到了一套独立的小院。这套小院是老城客栈唯一的一套,环境布置的说不上高雅,但难得的是有假山流水,墙角处还栽种几许青竹兰桂之类,勉强算得上清幽二字,在这个小小的县城里面绝对是一等一的星级客房了。
琴声悠悠,若高山巍峨,流水过涧,铮铮淙淙,清幽缥缈人忘俗。卢思之只觉得心头一松,莫名地心里的烦躁就消散了几分。挥手制止了正要举手敲门的掌柜,在院子里聆听了片刻,待琴音渐缓,才径直举步,走进了客房。
客房之内,熏香冉冉人莫名的心中一静。临窗之处,一位峨冠博带,大袖飘飘的俊秀公子正正襟危坐,两只手如行云流水一般在琴弦上来回披拂,轻拢慢捻,意态闲舒,美妙的琴音,在手指尖汩汩流淌。几案的两端,静静地侍立着一奴一婢,神色恭谨地伺候在旁。
见卢思之进来,侍立的男仆一动不动,只如不见。峨冠博带的年轻公子,也恍如未觉一般,宛若高山流水的琴音未见丝毫错乱停休,不过琴音却从低缓渐渐拔高,双手在琴弦上轻抚,琴音欢快,隐隐有几分迎宾之意。
侍立一旁的俊俏婢女见状,莲步轻移,款款地走到卢思之面前,皓腕舒展,熟门熟路地给卢思之冲了一杯刚刚煮好的茶汤。微微点头示意之后,又轻轻退回高冠博带的年轻公子身旁。卢思之不由眼中露出一丝艳羡的神色,这等知情知趣的婢女,可惜这位阴兄不肯割爱啊。
“思之兄,何故神色郁郁,闻雅音而意不舒也?”
阴无忌一曲弹罢,双手轻抚琴弦,抬首扫了一眼兴致不高的卢思之,展颜一笑,云淡风轻,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隐士公子。卢思之不由心中大惭,感觉自己心中那点小心思,简直就是俗不可耐,勉强拱了拱手。
“都是一些俗务,说起来恐怕污了阴兄的耳朵,来——喝茶,喝茶——”
卢思之说着,举起手中的茶盏,抿了一口,冲阴无忌举手示意。阴无忌举起茶盏,沾了沾唇,便又放下,正色说道。
“在下不才,但承蒙卢兄看重,引以为知己,故而才盘桓至今,茶酒相和,论天下形势,抒平生之志,颇有知音之感。如今兄有烦恼而不欲与谈,莫不是看不起小弟?既然如此,小弟就此别去,如若有缘,江湖再见了——”
阴无忌说着,长身而起,示意晴儿收拾琴具。卢思之见状,赶紧起身谢罪,阴无忌这才面色稍缓,坐了回去。
“说起来,也不怕阴兄笑话,我这家里的情况你也多少了解,嫡消庶长,如今我这所谓的嫡长子连支取几贯银钱都要看人脸色,实在是——”
卢思之苦笑着摇了摇头,被庶生的大哥给压一头,说出去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。
“自古就没有以庶压嫡的道理,卢兄就没想过要给自己争一口气?”
阴无忌不由挑了一下眉,看了一眼卢思之。这一眼卢思之不由满脸通红,有些抬不起头来,半晌也闷声憋出一句话来。
“那厮手段颇得,又掌控着一营人马,连家族里的那些老家伙也向着他说话,为之奈何?”
“这有何难,我有一策,定能让卢兄扬眉吐气,在家族里面涨足了脸面——”
阴无忌一挥宽宽的长袖,淡然一笑,淡然笑道。卢思之闻言大喜,还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!
卢喜破天荒地被自家公子撵出了小院,隔着院门,望着紧紧关上的房门,他的心都是揪揪的,公子如果好上了这一口,以后会不会对自己,他不由下意识地夹紧了……
……
“公子真得要帮这个废物?”
望着卢思之快步离开的身影,阴有才忍不住俯首问道。
“帮人就是帮己,没有卢家这个废物,你能从军营里把人给我捞出来吗?”
阴无忌淡淡地扫了他一眼,吓得阴有才赶紧低头赔罪。阴无忌没有搭理他,自顾自地坐在几案的后面,端起了茶盏。目光凝视,若有所思。
“这阴有才虽然废物了些,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