泉水被数根手臂粗细的竹筒从山上引过来,架设在窑洞上方。
一位面色黢黑的老汉,站在窑洞不远处,跟即将出征的大将军似的,威风凛凛地一挥手。被堵住的竹筒被几位烧窑的小工瞬间拔开。清澈的泉水从竹筒里汩汩而下,整个窑洞瞬间腾起一片白茫茫的雾气。
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,窑洞上方的热气才开始消散,张超和那位面色黢黑的老汉等人一起站到了窑洞之上,望着依然冒着丝丝缕缕雾气的熟料块,张超回头问道。
“七叔,你看这一窑的成色怎么样?”
“从成色看,应该是差不多了。小郎君说过,我们这里生产条件简陋,成色有些瑕疵是正常的。”
面色黝黑的七叔有些兴奋地看着即将出窑的水泥熟料,嘿嘿直笑。小郎君当初可是许下了的,只要这水泥烧制成功,他这位窑上的大师傅,会额外再得到一百贯的奖金!这些日子,他可是铆足了劲儿了,吃住都不离半步,比照顾老婆坐月子都上心。
一百贯啊!
有了这一百贯,不要说给儿子娶媳妇,就连回家盖房子买地的钱都有了,弄不好自己还能老树发新枝,能娶一房年轻貌美的小妾啊。咳咳——后一个想想拉倒,不然家里的老太婆会闹翻天。
此时的七叔,望着这些水泥熟料,跟往金子似的差不多了。
不多时,第一块熟料被送下去。几条光着膀子的汉子,抡着大铁锤,嘿呦嘿呦的可劲儿砸,不一会就砸成了细细的粉末。几个人围上去,用手抓起一把,细细你捻着,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难掩的喜色。至少从成品的颜色性状上来看,跟家主所说的水泥差不太多了。
“快,试一试!”
沙子石子早就备妥了,几位早就准备在一旁的汉子,直接提过来倒在一起,拿起铁铲咔咔咔地搅拌起来。被搅拌均匀的水泥,被仔细地平铺在被打湿的地面上。然后一群人就蹲在太阳底下眼巴巴地看着。
“就这东西,会变得跟石头似的,比砖头都硬?”
面色黢黑的七叔,一边看着,一边啜牙花子。
“废话,小郎君什么时候骗过我们?他老人家说行的事,那就一定能行啊——那可是天上的星宿下凡——”
一个相熟的汉子,笑骂道。
“那倒是真的,实不相瞒啊,小郎君说这东西能吃我都信啊——敢上去啃一口你信不信?”
七叔幽默的话,顿时让整个空气都充满了快乐的气息。
山谷中阳光充足,通风良好,水泥面很快变得坚硬起来。张超伸出手指头,使劲摁了一下,纹丝不动。然后才试探着站到上面,走了两步,发现完全没有问题。七叔亲自提起手中的锤子,抡圆干了一锤子,震的手掌都发麻了。
“真他娘的硬啊!”
七叔顾不得快要震得裂开的手掌,咧着嘴哈哈大笑。
一百贯啊,一百贯!
张延生蹲下身子,仔细看了看被七叔砸开的裂口,然后拿起一块碎片说道。
“按照小郎君的说法,这水泥的质量可能达不到标准,这沙子和石子的配比可能还需要再慢慢,才能达到最理想的状态。不过,可以肯定的是,我们的水泥烧制成功了!”
张延生兴奋地差点蹦起来。
这个过程实在是太神奇了啊,一堆石头什么的扔进去,烧出来就变成了比石头更好使的水泥,简直是不可思议!
“我这就向家主写信报喜!”
张超神情振奋地站起身来,转身匆忙离开。望着张超远去的背影,张延生眼神之中不由闪过一丝艳羡。听城里传来消息说,那王县子已经因公封侯,成了大唐最年轻的县侯了。这个张超竟然能得到王县侯的看重,真真是好运气啊。可惜,自己当时见机的晚,错过了投入门下的机会……
张延生很快把这个念头抛到脑后,站起来大声吆喝着几位工匠,重新着沙子水泥和石子三者之间的配比,详细地记录着每一次的数据。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,这个当初还带着几分书生意气的年轻人,已经颇有了几分粗豪的模样,混在一群工匠里面,丝毫不觉扎眼。
……
“公子,这本账册有问题,按照你说的,有借必有贷,借贷必相等原则,这本账册上有三百五十八贯又一百二十八文的钱款亏空——”
晴子姑娘拿着账册,反复核算了几遍,发现没有问题,才找到正躺在院子里晒太阳的王子安汇报。
王子安懒洋洋地哦了一声,连盖在眼上的两片树叶都没拿开。晴子姑娘当时就有些迷啊,你这要是这么意的话我辛辛苦苦地查什么账啊?
“哼——”
晴子姑娘把手中的账册和做好的表格,往王子安怀里一扔,气哼哼地转身回屋了,人家也是有脾气的噢!
王子安哑然失笑,把表格往账册中一夹,然后随手就垫到了头下。这账册当然是有问题,但有问题的却不仅仅是账目,这个王家财,是个有意思的人啊。
“晴子——晴子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