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一早,我和二爷要求去256团的团部,曾卫国和李潇去255团的团部,李正山听完,眉头微微一皱,看了下旁边的副官孙彪,孙彪略一沉吟,便轻轻的点了点头,李正山说:“各位长官有所不知,张家口刚刚沦陷,这两个团奉命驻扎在前线的浑源和广灵,尤其是广灵的256团,东面就是刚被占领的蔚县,小鬼子已经试探性的进攻过好几次了,安全起见,各位长官要是有什么问题,我可以把团长直接叫来,随便调查,怎么样?”曾卫国绷着脸,质问他:“怎么能把一线的指挥官随便调来?这不是让他们擅离职守吗?我问你,在这期间前线失守了怎么办?部队哗变了怎么办?这个责你担不担得起?”,曾卫国明显没有给李正山回旋的余地,他跟孙彪嘀咕了两句,孙彪答了个:“是”,转身跑了。√李正山心里清楚,我们的身份,无论哪一个都不是他个小旅长能得罪的起的,而身为旅长,擅自调离前线将领,一旦出现问题,他就是有十个脑袋也是不够毙的。
四辆汽车已经等在楼下,每组两辆车,其中一辆是警卫,上车发现,孙彪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,二爷问:“唉,我说,你小子不去忙你的,坐这干啥?”孙彪笑嘻嘻的说:“旅长命令我给二位做个引介,因为这256团情况比较复杂,刚刚整编了一批从前线退下来的残余部队,还有一批新抓的壮丁,加上原有的人马,成分十分复杂,又处在一线的位置,随时可能作战,两位长官刚刚从后方来,对前线的情况还不太了解,所以旅长才命令我陪护在二位长官左右,保证安全的同时,再做一些必要的安排以方便调查,还请两位长官理解我们旅长的一片苦心”,他这一番让人无法反驳的理由噎的二爷只翻白眼,干脆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,我心想,为什么不给曾卫国他们安排陪护?看来答案真在256团身上,但是有这么个眼线跟着,怎么找线索?况且人生地不熟,如何突破?想了半天,也只能是见招拆招了。汽车走了一个钟头左右,我脑子彻底放空了,只剩下一身冷汗,车紧贴着山崖开,我这边的窗外直接是深不见底的悬崖,有几次甚至能明显感到有一个车轮已经悬空,听的见车外石头滚落山崖的声音,司机和孙彪却很淡定,我拿出烟来点上,稳稳心神,孙彪看我抽,也拿出烟来哼着小曲,自顾自的抽起来,看得出,他虽然左一个长官右一个长官的叫着,但明显不怎么把我和二爷当回事,其实很正常,气场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,但实实在在的存在,就好比给乞丐穿龙袍,慎人的是衣服,而让皇帝去要饭,再怎么看也是丐帮帮主,这东西跟权力、金钱、声誉等,有直接的关系,大权在握,自然睥睨天下,有朝一日翻身落马,气场顿消,最多只剩下气质了。而无论是气场还是气质,与我和二爷毫不相干,在孙彪这种久混于官场的人面前,一眼就被看穿了。
四个小时后,汽车终于在一座大山的山脚下停住,司机说:“翻过这座山就到了,但汽车是上不去的”,听到这句话我如临大赦一般,打开门跳了出来,双脚着地的那一刻感觉活着真好。我、二爷和孙彪在四五个卫兵的保护下开始爬山,八月的山风依然强劲,帜热的太阳晒的脸通红,却又感觉不到酷热,翻过山走上一条小路,看见十几个军人朝我们走来,打头之人人分外扎眼,高出别人半头的身量,黝黑的一张大脸,目光如炬,走路生风,腰里挂着镜面匣子,到了近前,孙彪一一做了介绍,原来此人正是256团团长张大年,他面无表情的跟我们握了握手,几个随从也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,只有参谋长李德龙笑了笑说:“一早就接到旅部电话,张团长特带领我们恭迎各位长官”。无论是握手还是寒暄,始终没人搭理孙彪,孙彪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,显的很尴尬,但碍于我们在场,又不好发作。
跟随张大年到了团部,团部设在山壁上的几间窑洞里,外面有一个院,看样子原来是户人家,院门口三三两两的坐了不少士兵,一看我们过来,也不起身,都用挑衅的眼光盯着我们看,有的翻翻白眼,有的嘀嘀咕咕,甚至有个岁数不大的兵当着二爷面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,操着浓重的方言骂了一句,抱着膀子盯着二爷,慢慢的走到了旁边,二爷哪受过这个气,眼睛一瞪,我一看不对劲,赶紧拉住他,示意不要轻举妄动,二爷说:“他娘的,什么意思?敢把你二爷当软柿子捏,嫌自己活的长了是吧”,张大年喊了一声:“都他娘的没事干是吧?该干嘛干嘛去!滚!”这一嗓子跟平地炸雷一般,震的耳朵嗡嗡直响,果然管用,这些人跟霜打的茄子似得,一个个耷拉着脑袋悻悻的走了,我问一旁的李德龙什么情况,李德龙说:“这些都是原257团团长赵有志带过的兵,对你们这次的任务不太了解,产生了些误会,都是些粗人各位长官见笑了”。
一行人来到会议室,墙上挂着大幅的军事地图,做了很多红蓝两色的标记,长条的会议桌,已经有人给沏好茶水,面对面的坐下,张大年一言不发的抽着烟,李德龙想缓和下局面,就准备站起来说点什么,可刚一动就被张大年制止了,现场气氛瞬间变的十分尴尬,由于曾卫国昨天特别交代过,这种场合不许二爷说话,怕他言多必失,我只好硬着头皮先开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