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每思群物化,何故独悲秋,
草木生红叶,行衰去不留。”
——《古今和歌集》
背着行囊的渡边坐在桌边,看着持也留下的信沉默了。他拿着信纸的手握紧了拳头,单薄的信纸经不住他的蹂躏出现了裂纹。
“拓啊,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,想必为师已经日本了。为师很抱歉,没有能够提前告诉你这个计划。自从输给神空后,这一年以来你也看到了为师的变化,那一败让我知道了自己是多么的渺小。我想了很久,明白了一个词——不破不立!
“想要超越神空,我需要舍掉这一身臭皮囊。而你想要继承大都首座,就必须熬过这场真实的考验!为师仔细考虑过,虽然你年龄尚浅,成长路上也是一帆风顺,但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最珍贵的成熟气质。与其让你在外历练两年,回来后却对大都的内部一无所知,我决定,就将如今这个大都作为你真实的训练场。只要你能……”
接下来的,渡边已经懒得再去看了,密密麻麻的信纸上无非只是想留下这么一句话——“即日起,继大都首座位,能干就干,不能干,我也管不着了!”
“持也,你个混蛋!”渡边一拳敲在了桌上,今日便是他临行出外历练之日,没成想持也竟先一步,把这烂摊子甩给了他。
如今,想要再去寻找持也为时已晚,有心算无心,他肯定是再难找到持也了。渡边不是没有想过,就此将这封信给大家看,他也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大都首座位。可这个念头只是在他脑中一闪,便被他立刻否决了。
他是年轻,可他并不傻。自从持也输给神空的消息散开后,大都就像一颗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,只等持也决定让位,它就会瞬间引爆。本来,持也在的时候,就已经有人按捺不住了。而一旦他们发现持也甩甩胳膊跑了,把诺大的大都留给了一个刚刚成年的兔崽子的时候,他们会怎样对待渡边也就可想而知。
他思来想去,终于做了日后他认为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——伪造持也仍在大都的假象,并在大都内部慢慢培养自己的势力,兴许还有一线生机。
所幸因为输给神空,持也这一年多来本就很少在人前出现,大家一两天见不到首座也还没觉得有什么异常。可纸毕竟包不住火,哪怕渡边做的滴水不漏,时间也会慢慢在大都内部种下一颗阴谋论的种子。
渡边想要在大都培养势力的想法还不见成效,一个跟持也有关的谣言已经在大都内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。三大首忍纷纷向渡边旁敲侧击,打听持也窝在屋里的动向,虽然他对答如流,却没能够止住这个谣言的发展。
渡边知道,这个谎言始终会败露的。既然看不到扭转局面的机会,他也只能选择最理性的做法——收拾行囊,连夜逃出大都,在外积蓄力量以便东山再起!
在一个他行将十九岁的月圆之夜,他收拾好了一切,却听见自己房间的窗户猛地被打开了。他吓了一跳,以为是三首忍已经发现了他要逃跑,却听一个稚嫩的女童声音响起——
“渡边先生,你神色如此匆忙,是要到哪里去呀?”
他猛地转头,看到一个留着棕色马尾长辫、身着和服的小姑娘,轻巧地站在敞开的窗户上。
“你……”
小女孩用极标准的近畿口音说:“渡边先生,我们又见面了。我想,你现在一定很需要我的帮助吧。”
“你是神空的那个小徒弟?”渡边想了想,问:“落月,是吧?”
落月还站在窗台上,造成的结果就是,明明小巧的身形却比坐在地板上的渡边还高,她俯视着渡边说道:“渡边先生还能记得小女的名字,真是荣幸啊!”
“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?”渡边摆摆手:“算了,我没时间跟你玩,你在这里很危险,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奈良吧。”
“你有这份心是很好的,可我觉得现在,这里更危险的人是你吧?”落月跳下窗口。
“小丫头,你信不信我大叫两声‘平京社的细作’,你就逃不出这里了?”
“那你信不信,我大叫两声‘渡边拓杀了持也,要逃跑了’,你也就逃不出这里了?”
“你……”渡边顿时出了一身冷汗,说:“小丫头,不要乱说,我怎么可能会杀我的老师。”
“是啊,要说我也不信,”落月半坐到凳子上,一边玩弄着发辫一边说:“可大都里面其他人信不信,就不好说了。”
渡边看着一脸神秘微笑的落月,突然意识到,自己似乎无意间招惹了一个比三首忍还要难对付的家伙。他叹了口气,冷静下来后,放下手中的包裹,说:“你说你可以帮我?”
“哼,我什么时候说要帮你了,本小姐才懒得管你的死活!”落月说着站起身来。
渡边伸手重重地拍在矮桌上,暴跳如雷:“小屁孩儿,你……”
渡边的话没说完,一只苦无无声间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,而落月已经到了他的身后,这一切都在瞬间发生,渡边眼前甚至还有落月未散的残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