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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汲亡父曾任卫州(后改汲郡)市令,就在任上有了李汲;李汲三岁时,其父转任东莱郡录事,然后又任胶水县丞;到儿子十二岁时,转归汲郡,升任司士参军事,最终因病死在任上。
少年李汲这才被迫前往颍阳,去依从兄李泌而居。
而班宏是天宝年间的进士,他二十来岁未曾离家应试的时候,就跟李汲同坊而居,李家在街头,班家在街尾。当然啦,那时候李汲还小,不可能记得街上有位班家大哥,而班宏也没见过市令这位还在满地乱爬的小公子。
只是两人各道出身,认了少时邻里,谈话的气氛很快便热络起来。班宏趁机提出请求,说这奉天县令从贼,被使君破城后给砍了,乃使班某暂摄县事,如今县内民心不稳,依附日众,政务繁杂,我孤身一人,没有辅佐,实在是忙不过来啊——“素闻长源先生大才,可能相助一二?”
李泌这回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了,当即允准,随即请班宏出门稍待,他要跟兄弟交代几句。
一是释李汲之疑,说这班宏没说让我做县丞、县尉什么的,只是帮忙,则为了一城军民的安泰,我不能推却。再者说了,正好利用这个机会,详细打探一番最近的局势。
二是安李汲之心,说我就在城里,也没有叛军杀来的警讯,你且踏实在屋里养伤,不必担心我的安危——“我已请班君于城内寻觅按摩科医者来为你疗治,少歇便至了。”
果然他跟随班宏去不多时,就有小吏领来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大夫,重为李汲诊治,换了夹板和绷带。据那老大夫说,此前李泌接骨颇合章法,断骨也没有再次错位的迹象,只要好生将养,不作剧烈运动,短则月半,长则三月,定能愈合如初——不至于变成瘸子。
李汲一个人呆在屋里,相当气闷,本打算柱着拐出去走走的,听了老大夫的话,再不敢妄动了,只好望眼欲穿,等李泌回返。黄昏时分,有人送饭过来,是碗“汤饼”——类似于后世都宽面条——但相当的素,只漂着几点油星和几片韭菜叶子,李汲几乎一口吞落,却并不觉饱,只好从包袱里摸出吃剩的干饼子来充饥——这县城里也没啥好吃的呀!
你说那安禄山做到三镇节度使,得封郡王,位极人臣,好好的作什么乱哪?在此世的记忆中,长安城本是天下万国中一等一的繁华都邑,好吃、好玩的满坑满谷——其实李汲都是听说,他自己也没去过——若是没有动乱,自己能跟着李泌进长安城去打食,即便不如后世美味,想来也总有些佳肴可品吧。
这唐朝,真还能够收复两京吗?即便收复了,怕是短期内也很难恢复原貌了吧?
可恨的安禄山,我李汲与汝势不干休!
好不容易熬到掌灯时分,李泌终于回来了,手里竟然还捧着一碗糙米饭,指缝里夹着一双筷子。李汲就问:“阿兄尚未用饭么?”随即想到,李泌惯常辟谷,肯定吃不了那么多啊,难道是为自己准备的?心中略略有些感动,便道:“我已经吃过了……当然再多些也吃得下。”
李泌乜斜他一眼,缓缓地说道:“若备香烛,怕会引来他人的怀疑,故而以此为代。”说着话就把饭碗摆在案头,又将筷子竖直地插在饭上,然后特意栓上屋门,并放下窗扇。
李汲心说原来饭碗上插筷子是给祖宗亡灵吃的,此等风俗这会儿就已经有了呀。便问:“阿兄要祭奠谁?”
李泌长长地叹息道:“自然是祭奠我弟长卫了。”
李汲听闻此言,心中不禁略略一颤。他想告诉李泌,其实你兄弟还没有死透,魂魄尚存……可最终还是把话给咽回去了——那家伙好些天都不肯出现啦,说不定真凉了,且即便不凉,我也不可能取信于李泌啊。
在李泌的认知中,他的从弟确实已死,躯壳被个几百年前的老鬼所占据。他们兄弟相伴四年,情深谊重,怎么可能不感伤,怎么可能不怀念呢?起初因为有刺客在后追踪,忙着逃亡,乃无暇哀悼,此后么……兄弟肉身还在,能言能动,这种情况实在太特殊啦,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也冲淡了李泌刻骨铭心的伤痛。
一直等到进入奉天城内,稍稍安定下来,李泌终于再难抑制哀思,因此才讨了一碗饭、一双筷子,充作香烛,打算祭奠从弟。
李汲受到感染,也不禁有些难过——当然更多的是尴尬和无奈。他问李泌:“可要写个牌位?”
李泌横他一眼:“何处去寻材木?”
李汲心说不用真拿木头做灵牌啊,我们过去就习惯随便折纸写一个,饭上插筷祭奠,以惩罚那些失约不来赴宴之人……不过那终究是玩笑,未免太不庄重了,所以他最终还是没把馊主意提出来。
李泌站在几案一侧,努嘴要求李汲去另一侧端坐。李汲一开始不明白,依言做了,等到见李泌把插着筷子的饭碗正朝向自己,方才恐慌:“阿兄,你
莫非要把我当神主不成么?这……这活人受祭,大不吉啊!”
李泌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