既然已经提到这件事儿了,李亨也就不再拦阻——再者说了,刚才提起命永王回成都去,难道就不是国事吗?乃随口答道:“叛将阿史那从礼率同罗、仆骨兵引诱河曲九府、六胡州部落等,数万兵马迫近灵武,因而郭、李二将奉命往征了。
“正因如此,朔方、河东军精锐尚未从朕南下,唯各郡守军六七万,先期直入京畿。主将么,是房次律。”
李泌愣了一下,叉手反问道:“房公虽然精忠耿介,然从未领过兵马,岂能为将啊?”
李璬插话道:“乃是房公自请,说叛贼主力都在洛阳,西京空虚,此前薛景先以新收之卒,都能屡屡却敌,则自身为将,必能摧破贼寇,将西京双手奉还于陛下。陛下乃任命他为持节、招讨西京兼防御蒲潼两关兵马节度使……”
李泌劝说道:“房公过于轻敌了。臣来时便听说,安贼遣其大将安守忠、李归仁来守西京,彼皆胡中宿将,恐怕房公非其敌手啊。还望陛下急下诏,命房公暂时勿动,以待郭、李二位将军归来。”
李亨想了一想,缓缓地说道:“长源所言有理。然而疑人不用,用人不疑,朕既许了房次律,又岂能食言而肥?且朕也知房次律未必通晓兵事,乃遣武部尚书王思礼为其副。王思礼昔从王忠嗣、哥舒翰征吐蕃,取石堡城,身经百战,相信必能拮抗安守忠等辈。”
李泌还想再说些什么,但李汲虽然嘴里不停地吃,眼睛、耳朵可也没闲着,当即假装腿蹲麻了,略一舒展,在底下暗踹李泌。李泌就此住口,扭过脸去瞥一眼李汲,不悦道:“汝还没有吃够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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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汲这会儿啊,饿意渐去,嘴巴却不由得再次变刁起来,就觉得这些烤肉嘛,也就那么回事儿,虽然鲜嫩,却还不够尽善尽美。仔细一咂摸滋味,貌似是少了一味调料……对了,没有孜然,而用黑胡椒替代。难道说,孜然这年月还并没有传入中原吗?或者身处行在,某些材料不是那么好找?
当即满嘴食物,含混地回答李泌:“七八分了,还差一些。”
李玼见他憨态可掬,便笑着开口问道:“长源先生这从弟果然能吃,但不知可能饮否?”
李泌回答说:“平素唯年节予他些乡野村醪,肯定是吃不醉的,至于旨酒……臣亦不知。”
于是李玼就命人从架在炭火上的陶罐中舀出酒来,递给李汲,说:“此富平石冻春也。”李汲双手接过酒盏,略吹一吹,便即一口落肚——米酒嘛,挺甜的,十来度顶天了。
他知道皇帝和三王住了嘴看他吃喝,其实是有点儿赏猴戏的意思了,然而既入此世,如今和他们的身份有若天壤之别,对方只要不是有明显的恶意,自己也只好当作不知道。不仅如此,我还必须得吃喝得更豪爽一些,今天让你们开心了,异日我才好找机会往上爬!
于是肉来便罄,酒到杯干,一连又吃了十来串烤肉,喝了十来盏旨酒——陶罐都快空了。李泌实在看不过去,伸手拦阻道:“汝尚年轻,不可滥饮——到此为止吧。”他生怕李汲喝醉之后,会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来,冒犯了皇帝。
李汲心中有数,略得三分酒意,也就主动停了盏。但他故意借着酒劲,又朝李亨一叉手:“草人无状,还要再求肯陛下两件事。”
李泌闻言,面色微变——这老鬼真喝醉了不成么?赶紧伸手把住李汲的膀子,作势拦阻。李汲却不理他,只是注目李亨。李亨笑问:“你说,何事?”
“第一件事,草人肉吃多了,恳请陛下赐予几个果子,以解油腻——不必是梨,什么果子都成啊。”
李亨莞尔,便命李辅国:“给他两颗桃。”然后又问:“还有一件事呢?”
“草人远来,遍身尘泥——想必阿兄也是一样的。日间唤……”想了想,还是别提那些宫人了,万一皇帝责罚她们怎么办?即便皇帝不责罚,李辅国之辈估计放她们不过——“请陛下赐些热汤,让草人与阿兄洗沐。”
李亨说好——“且待食罢,便命人烧汤来。”随即望向李泌:“听李辅国说,长源轰走了朕赐的宫人?”李泌回答说是——“臣久居乡野,衣食皆自为,不必宫人伺候。”李亨笑道:“长源是不肯近女色,怕会影响了道心吧?”
略顿一顿,又说:“倘若那几名宫人仍在,令弟必能命她们烧汤洗沐……”李汲腹诽道不是啊,我说了不管用,没人肯理我——“可见长源身边,不可无人服侍。既然不愿近女色,且叫李辅国派几名宦者来吧。”不等李泌推辞,他一摆手说:“长源远来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