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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一条通衢大道,和方才遇袭的巷道不同,人来人往的,虽然算不上有多繁华、热闹,也非一眼所能看尽。李汲估计那家伙跑不远,于是放缓脚步,警惕地游目四顾——街上行人看似都很从容,就没谁有慌忙隐藏或者躲避的迹象啊。
脑海中回放适才那匆匆一瞥——施放短剑之人,绝非真遂,那是个小个子,起码比真遂和自己都要矮一个半头。只可惜那人逃得太快,而自己为了保护两个小儿,回头慢了一拍,竟然未能瞧清楚是男是女,穿着怎样的衣衫。
而这街上,瞧着个头差不多的,也不在少数啊,我要不要逐一截住了询问呢?可是一旦问错人,目光一转移,让刺客趁机逃了该怎么办?
就这么一犹豫的功夫,人流穿梭,眼前景象又已变改,原本盯上的那几个小个子,倒有一半儿都拐去了别的街巷……这肯定是逮不着人啦,李汲不禁深感失望。
他已经可以确定了,刚才自己眼角瞥见的,十有八九便是真遂,即便不是,其人也必定心中有鬼——否则为什么我要向两个孩童询问他的去向,当即就有人朝我放暗器呢?这会儿再折回那条巷道去,肯定找不到人了,即便俩孩子仍在,并且肯告知真遂进了哪个坊,也已很难寻找——坊门未必只有一处,且若知道有人追踪,逼急了他还能跳墙呢。
剩下的唯一线索,只有当时瞥见真遂出来的那家店铺了——李汲略略回想那店铺的旗招,便可确定,是家胭脂水粉铺。你说一大老爷儿们,孤身一人跑化妆品店去干啥?
曾经从交谈中得知,真遂是没有家眷的,不但尚未娶妻,而且父母双亡,亦无兄弟姐妹,所以他不可能给老婆或者老娘、姊妹买胭脂。难道是给女友买?若曾有女友,跟来定安的可能性有多大?若新认识了女友……他不赶紧去觐见天子,倒有这般闲心啊——他确实是不敢回报天子吧。
或许能在那家店铺中,得到些线索,起码可以询问店员,方才离去的大个子是不是如此这般的相貌。李汲想到这里,当即转身,再回市坊,并且大步迈进了那家店铺之中。
才进店门,他的双眼便不禁微微一眯——只见一条大汉面朝柜台而背对着自己,瞧背影竟与那真遂差相仿佛!李汲急匆匆朝前迈一大步,伸手便拍向大汉右肩,口称:“尊驾……”
可是右手尚未沾及对方,口中也才吐出一个词来,那大汉猛然间将肩膀一塌,轻松避过,随即迅疾转身。李汲定睛一瞧——是我孟浪了。
想也知道,真遂既已离店,不大可能再蹩回来啊。
就见这大汉论身量确实与真遂很相似,但容貌却大为不同。真遂是圆盘脸,腮上肉多,留着短短的连鬓胡须;而这大汉却是国字脸,骨胜于肉,胡须虽亦络腮,却有半尺多长,飘撒胸前。
李汲赶紧缩回手,正待作个揖,表示歉意。孰料那大汉微微一愕之下,双眼朝李汲背后一瞟,神情瞬间变改,于是浓眉一轩,暴喝一声:“哪来的无赖,欲待行窃么?!”
李汲心说我若是窃贼,肯定伸手往你腰里探啊,干嘛作势去拍你肩膀?正要解释,那大汉却陡然抡起了钵大的拳头,朝着李汲面门便打将过来。
李汲撤步后退,同时交叉双手,在身前一挡,只听“嘭”的一声,拳与臂交,捶得他胳膊竟然隐隐作痛。李汲不禁火起——我跟你何冤何仇啊,这一上来便出全力?!眼瞧着大汉右拳不中,当即收回,腰杆一拧,又将左拳打出,他这回不纯粹防守了,左臂朝侧上方一撩,顺利化解来招,同时右拳奋力击出,正中那大汉的胸口。
“嗵”的一声,那大汉不自禁地倒退三步,撞正了木质的柜台,面上亦隐现惊愕之色。李汲收回拳头,亦为那大汉如铁的胸肌而感诧异——貌似比我还硬哎。正心说傻了吧,让你知道老子不好惹,肯不肯就此收手,好好听我解释呢?却见那大汉一伸手,按住了腰间的刀柄……
李汲吓一大跳,本能地朝后便退,却冷不妨撞中立在门口的一个人。身后“哎呀”一声响起,李汲大吃一惊,匆忙转身,把才要仰天跌倒的李适一把揪住——“叫你不要跟来……”
李适唤一声“小心”,一把搡开李汲的手,便即抱头而逃。李汲眼角乜斜,果见那大汉也已追到门口,腰间佩刀扯出了半截。
旋听店中响起来一个女声:“老荆,不可!”
那大汉闻声回头,这才把横刀收还鞘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