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汲这才瞧清楚那女人的相貌,是鹅蛋脸,薄施粉黛,五官俊秀,却并不显妩媚,反倒隐含着一丝英气——这在前后两代魂魄于此世所见过的女人当中,可是绝无仅有啊。估算年龄,这女人应该不到三十,尚在青春……哦,按照此世的标准,倒可以算是个老姑娘了。
——闺中女儿与已嫁妇人,妆容并不相同,这点李汲是知道的。
只是细一打量,这女人的相貌颇有些眼熟啊……象谁呢?
他注视那女人,那女人同样也望向李汲,嘴里说:“原来是长源先生之弟……适儿,你须给我一个解释。”
李适叉着手,笑笑说:“李汲常自称能打,故而借阿姑的从人,试试他武艺罢了。不想竟然惊动了巡卒……”
李汲心说怪不得!那“老荆”躲避自己的拍击,可能纯出本能反应,但他回过头来的最初,面上显露的是愕然之色,随即望了一眼自家身后,这才突然出手——多半是李适跟了来,在我背后朝他比什么手势、眼色来着。
心中不禁恚怒,瞪视李适。李适赶紧作揖:“是我顽皮,长卫你千万宽宥啊——回去我便挑两名宫女赏赐给你!”
李汲冷冷地道:“不必了。”原本还以为这孩子聪明懂事,谁想竟敢玩儿自己——果然皇家惯出无赖和纨绔!
那女人伸手扶住李适的肩膀,朝李汲点头道:“虽是适儿无状,也有我一半过错。”转向那“老荆”:“还不过来向李先生赔罪?”
那大汉急前两步,面对李汲,叉手一躬到地:“动手的是荆某,还望阁下不要责怪奉节郡王——若不肯消气,便再打我两拳好了,我不格挡,不躲避,不还手。”
旋即直起腰来,李汲瞧他右颧骨上还有好大一片乌青,想想自己也没吃亏,这怒气也便消散了几分。于是朝那女人叉手施礼:“请教殿下是……”听李适叫她“阿姑”,想必是位公主了,称呼殿下总不会错。
李适忙道:“是我阿姑,钦封宁国公主——是嫡亲的阿姑哦。”
李汲明白了,这位宁国公主,应该跟广平王不但同父,抑且同母,李适因此才会特意说明“嫡亲”。
宁国公主又朝李汲点点头,说:“我这仆从,本是陇右神策军将,又转禁军左骁卫,能骑烈马,挽强弓,即便搏击之术,亦号称军中无双,不想竟然战你不下。长源先生有你护卫,圣人必能放心。”
李汲苦笑道:“家兄如今伴随圣人,何须我护卫?只能出宫来闲逛……”说着话,忍不住又瞪了李适一眼。
李适忙道:“阿姑自在城中游散,我也该回宫去了。”作个揖,跑过来一扯李汲,推开门望外便走。
李汲本来不打算这就离开的,他心中尚有不少疑惑难解之处,想当着宁国公主的面,好好问问李适,然而李适背对着公主,却对他使个眼色;同时双手相拉,李汲也察觉到李适手心里捏着一件冰冷的硬物……
只得跟着李适,疾步而行,很快便拐上一条相对空旷些的巷道,李适看看四下无人,这才停住了脚步。李汲拖着长音,冷冷地说:“贤弟啊……”
李适松开他的手,随即将手中之物一亮:“贤兄先不要责怪我,且来说说此物吧。”
李汲定睛一瞧,果不其然,那是半刻前在巷中差点儿打着自己的那柄短剑。
旋听李适说道:“你突然撇下我疾奔,然后我在巷道中得了此物。你也知道我身份尊贵,与旁人不同,偶尔微服出宫,不期然遭遇此等事,心中不能无疑啊。是以才暗示阿姑和老荆,试你一试——临时起意,能够试出什么来亦不可知,但绝非纯出玩心,戏弄于你。且先将此事说清楚了,我或再度赔罪不迟。”
“你是郡王之尊,何须向草人赔罪?”李汲撇了撇嘴,还是决定实话实说,“适才见那店中出来一人,仿佛是曾相伴我兄弟的千牛备身真遂……”
李适双眉一皱:“不是说他在檀山遇叛兵……或者是刺客,殒难了么?”
“当日并未得见其死,因此我骤然得见,便追上去,想要探查个究竟。入彼巷道,不见人影,但见二童子,便询问那人入了何坊。不料突然有人向我发此暗器,转身追去,又不得其踪,这才返回胭脂店,欲寻店家探问。”
李适右手三指捏着那柄短剑,反复端详,至此缓缓地说道:“是飞剑。”
“飞剑?”李汲不禁一愣,心说是可以千里取人首级的那种飞剑么?我靠原来这是个剑侠世界吗?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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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昏时分,李汲终于带着李适返回宫中。因为没有事先说明,故此李倓还是命人送了午餐过来,李汲不在,三名宦官谁都不敢伸手、张嘴,遂把饭菜妥善保存起来,到了晚间,请厨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