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来官宦人家,哪怕只是豪族大户,都会豢养家丁护院,主要目的是保护身家财产,却也有可能为主人行什么隐秘事。前者精擅拳脚,最多棍棒就成了——总不可能扛着军队制式兵器站岗吧——而至于后者,非得那些所谓的江湖异人不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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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泌你分析、判断的前提,是那人并非真遂,只是侧影相似而已,但假若预设那人确实是真遂呢?
日间,李汲和李适的分析结果是这样的——
真遂表面上是东宫旧人、天子爱将,实际上暗中还听命于圣人身边的某人——这是很有可能的!因而他在护卫李泌兄弟前往平凉的途中,暗中向同伙泄露消息,通传行路途径。
因为这一路上,真遂作为向导和护卫,经常性的——“长源先生和长卫且在此暂歇,我去前面看看状况,若无警讯,我等再行。”他有大把的机会跟同伙儿接头啊!
至于在檀山上被围攻,很有可能,真遂事先并不知道其主打算刺杀或者仅仅是劫持李泌,也并不认识执行之人,终究身受太子之命,再加沟通不畅,误判对方为普通叛兵,这才执械抗拒。只有这样,那些刺客才有可能不下狠手,真遂也才能在误会解除后,顺顺当当地活下来。
这些结论,大致都是李适下的,小孩子确实聪敏,思维也很缜密。李汲为了保持自己老粗的人设,基本上只是提问题,却很少主动帮忙分析,还往往要在李适下断语后,拍脑袋故做恍然大悟状。
所以他口虽不言,心中却说:我若是那个幕后黑手,必定杀真遂灭口——怎么可能让这种最容易败露奸谋的弱点存在下去呢?
当然啦,真遂确实很能打,有可能幕后黑手的麾下也不富裕,所以才舍不得杀他。
就此分析下去,真遂很有可能跟来定安——因为幕后黑手是皇帝身边某人,如今就身在定安城内——却绝不可能再去觐见皇帝,而必须抛弃过往,改换身份。幕后黑手担心他会出首告发,才会安排江湖异人暗中监视和警护,就此不期然被自己撞见,被迫放飞剑掩护真遂逃离。
事后,李适和李汲在确定宁国公主已经离开了那家脂粉店,便又进店去查问了一番,店员貌似并不是什么隐秘组织的接头人,因为他很快就老实交代了,确实有这么一名大汉进入过本店。听他的描述,依稀正是真遂,只是没有络腮胡子——但胡子能剃啊,这问题好处理。
据说那大汉是挑了一盒价值三十钱的胭脂,然后便匆匆离去了。
按照李适的分析:“如长卫所言,即便真遂并无妻妾、姊妹,他也可以买胭脂讨好娼妓啊,并不足奇。据我所知,这定安城内有两家青楼,私娼更是不少。”
当时李汲斜睨李适,心说你才多大啊,知道得还挺多……这肯定是教育问题!
等李汲把李适的分析、判断,向李泌备细道出,完了不等李泌反驳,就先探问道:“阿兄,这宫中既有人私养信鸽,则私养几名异人、死士,也不出奇吧?只是在阿兄看来,谁有这个能力啊?”
李泌摇头道:“即便真如你所言,也未必出于宫中,可能是某些朝臣……”
李汲说那范围就太大啦,恐怕不易判断——“若只言宫中,如何?”
李泌想了想,压低声音说道:“圣人之下,若说有此能力的,只有二王、二宦。”
二王自然是指的广平王李俶和建宁王李倓了,只有他们始终跟随在圣人身边,从长安到平凉,从平凉到灵武,如今又携来定安;至于那天一起吃烧烤的颍王李璬等三人,先跟着上皇跑了趟蜀中,就未必能够遥控远在近畿的党羽。
然而李泌旋即为二王撇清:“我往平凉依附圣人,有利国家,有利王室,与广平王何伤啊?他又何必谋此狡谲?”
李汲明白他的意思,李俶既是皇长子,又得皇帝李亨的宠爱,则进位储君只是时间问题罢了,起码在目前这一阶段,他的立场和乃父完全贴合。所以李泌投靠李亨,也就等于投靠李俶,他真没必要从中插手,搞出那么多事儿来。相反的,此事若有丝毫暴露,他原本一手好牌就会彻底糊烂——真是何苦来哉?
不过这么一来,李倓的嫌疑就比较重了,因为李俶以下,他最有问鼎储位的资格,那自然对老哥有利的事,对他就不大有利了。
然而李泌说:“建宁王素来孝悌,与广平王虽非同母,却情甚骨肉……”当然啦,这种纯情感上的分析,是说服不了李汲的,因而随即便道:“且即便他生妄念,也不当在此时——谋得元帅,才是最好的机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