谁想李辅国冷笑道:“广平王虽有上奏,圣人尚未应允,岂能算数?”那奏书我还揣在怀里没递上去哪!
李汲狡辩道:“哪有元帅招募贤人,而圣人先期斩杀之理?!”
鱼朝恩听不下去了,当即一刀朝李汲肩头劈下。他心说李汲分明就是来搅闹,拖延时间,想等人去找李俶、李泌讨救兵的,怎能如他所愿?杀李倓之事虽然不是我的谋划,却也乐观其成,怎能让这莽撞小子坏了好事?
他肯定是以为我不敢动手,等我劈他一刀,他就知道怕了,必然后退。我当然不能下狠手,但既然占着理呢,稍稍给他点儿教训,流点儿血,想必李泌也不好责怪我吧。
一刀劈下,才在半途,却被李汲猛然间伸手,牢牢攥住了鱼朝恩的手腕,那五指如同钢钳一般,箍得他再难发力。二人怒目对视,李汲手上持续用力,慢慢地把鱼朝恩的手腕朝侧面按下,鱼朝恩吃痛,就连整个身子都不禁半转过去,一膝微屈,好象随时都会被按倒在地一般。但这阉人也真刚硬,虽然疼得面孔涨红,却不肯叫唤,反倒叱喝李汲:“你抗旨不遵,难道想造反不成么?须知谋反是夷三族的大罪!”
那意思,别说李泌保不了你,恐怕你还会把李泌也给拖累了,到时候兄弟二人同日受戮!
这话确实戳中了李汲的软肋,但到这时候,他已然骑虎难下了……你骂几声我就怂?那我日后还怎么混下去啊?可恶那李亨真醉死了么?我那么大声连吼带叫,他连吱都不吱一声。倘若李亨这时候来到殿门口,说李汲你别闹了,确实是朕亲传口谕,斩杀李倓,过后朕会跟广平说的,那我也算有个台阶下……
拖延只可一时,不可一世,李俶、李泌不来,此事终无了局。而且正如鱼朝恩所言,事情若真闹大了,别说我,恐怕连李泌都得吃挂落。李汲心中焦急,脑筋连转,短短数息间便已下了决断——一不作,二不休,我干脆反了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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现在最重要的,是抓个人质在手,使得禁军投鼠忌器,不敢围攻于我,到时候即便李泌不肯来,我也得把他给叫来,兄弟二人挟持人质冲出宫去,继而出城,就此远飏——天下之大,又方动乱,哪里不可存身?唐廷岂能那么容易逮着我们?
只有如此,才可望有一线的生机啊。
不过若说人质么,手里这个鱼朝恩可不够份量……
他眼角一瞥,主意已定,当即手上猛然加力,同时肘关节朝外奋力一捶。鱼朝恩胸口中肘,痛得几乎闭气晕去,同时右手一软,再也握不住横刀了,“当”的一声,刀坠落地。
电光火石之间,这鱼朝恩便已丧失了战斗能力,李汲这才松手,随即一把揪住捆绑李倓的绳索,将那一百多斤的亲王轻松提起,发足登阶,朝殿门方向猛蹿。口中还叫:“臣要面见圣人,听他亲口下令!”
他这一蹿,完全出乎在场所有人意料之外,老荆等人竟不及阻拦,即便殿门前值守的卫士,也全都大惊失色,匆忙放平手中长戟——估计是不赶趟,拦不住的。则在殿门之前,能够拦挡李汲的,只剩了一个李辅国,老宦官本能地双手一张:“大胆,竟敢闯殿……”
李汲是用左手提的李倓,当即伸出右手去,一把扣住了李辅国的肩膀——这个才是有价值的人质啊!他被逼急了眼,下手自然毫无轻重,李辅国当即杀猪一般惨叫起来。李汲也不理会,直接左手提着李倓,右手拖着李辅国,跨过门槛冲入了殿内。
殿中宫人、宦官见状,无不惊叫奔蹿,还能稳稳坐着不挪窝的,也就只剩下皇帝李亨和张淑妃二人了。
其实李汲跟外面大呼小叫,李亨虽然带着几分酒意,头脑不大灵光,却还不到醉倒昏睡的地步,怎可能听不见?但一来他是天子,自当有天子的威严,一个七品武官闹事,难道还需要天子亲自出殿去处理么?李辅国、鱼朝恩不都在殿外呢嘛。
二来李亨本身就不是一个有担当的人,更处理不来这种麻烦事,所以他才安坐殿中,权当没听见。只希望李、鱼二宦可以把事情圆满解决——二人素有才干,必不失朕所望也。
可是没想到李汲良久不肯罢休,而且还一手一个,拖着李倓和李辅国,直接便闯入了殿中。李亨这一惊非同小可,本能地把身子朝后一缩,问:“李汲,汝来做甚?”
还是张淑妃有些胆量,急忙站起身来,张开双臂,遮挡在李亨面前,口中叫道:“都来护驾!”
李汲心说你什么意思,坐实了我闯殿是有犯驾之心吗?既然如此,我便犯驾了又如何!
这一瞬间,他脑海中猛然闪过一个念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