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以眼见李泌绑缚李汲过来请罪,李亨反倒大吃一惊,说:“昨夜朕酒后一时不查,幸亏李汲得解,则李汲实有大功,安得有罪啊?”竟然亲自起身,作势为李汲解缚。
当然啦,皇帝只需要做个样子就成了,自有程元振等宦官过来,帮忙解绳扣,释捆绑。
李泌赶紧按着李汲向皇帝叩头谢恩,李亨笑道:“天威不可测,天颜不可犯,而唯李汲这般赤子之心,始能不念自身安危,一心要救建宁性命,要全我父子恩义——长源,卿真有一好兄弟也。”
其实李汲昨晚出手是挺莽撞,其后闯殿也甚粗鲁,但他嘴里说的虽然都是大白话,却一句句地封堵李辅国、张淑妃等人之口,但凡听到的、见到的,都不会再认为这小子脸粗心也粗——起码李辅国就已经明戏了。在场者唯独李亨,因为酒意上头,记忆所有缺失,所以还蒙在鼓里,当他是个老实人……
放开李汲后,李亨即令赐坐,然后皱着眉头问李泌:“建宁确实无恶意么?”
李泌对此早有腹案,当即回答道:“陛下,建宁王于护驾、劝进,实有大功,且是陛下亲子,即有小过,亦当宽赦之。况且所谓谋夺储位云云,尚无实证,岂可加罪啊?”
昨晚他们也追问过李倓了,你是不是真做了什么不应该做的事,被李辅国、鱼朝恩他们抓着证据了啊?李倓当即指天为誓,说我若曾起过伤害阿兄之意,天雷殛为飞灰!而且吧,倘若那些阉人有什么证据,岂有不得意洋洋亮出来给我瞧的道理?鱼朝恩还用得着故意激怒我,使我在殿上跟圣人抬杠、顶牛吗?
所以李泌建议,也不必要找李辅国他们来对质了,直接告诉皇帝,查无实证即可。
“前日刺客穿宫而过,此建宁王疏于职守,陛下已然责罚过他,今既宽赦,何必再论?且若建宁王有谋夺储副之意,自当先取元帅,而臣谏阻陛下,改以广平王为元帅,则建宁王自当恨臣,即便欲谋刺,也先刺臣啊。
“昨夜将建宁王押至帅府,兄弟相拥而哭,建宁王更发毒誓,绝无恶意——陛下,哪怕有一点蛛丝马迹,想广平王岂能容他?
“但为防微杜渐,臣建议陛下应允元帅所请,置建宁王于军中,受元帅管束。建宁王常欲为陛下、元帅分劳,收复两京,复祖、父之仇,则其在军中为僚佐,必合心意,即便建立功勋,亦归元帅,不能恃功而觊觎储位也——此乃两全之策,唯在圣心独断。”
李亨点头,便从案上将起一卷来展开:“此李辅国方呈上,朕准就是了。”当即提笔,签了个名,然后递还给李泌。
李泌兄弟告退而出,就见宁国公主等在阶下,先朝李泌行礼,然后又冲着李汲深深一屈膝。李汲赶紧侧过一旁:“公主何以如此?”
宁国公主道:“昨夜询问宫人,才知长卫先生为救三兄,竟然甘冒杀身之险,此恩此德,没齿难忘!”随即压低声音,说:“听闻先生觐见请罪,我便等在殿外,倘若父皇想要惩处先生,我也必然冒死相救!”
李汲心说你终究是亲闺女啊,而且皇帝还需要你去下嫁回纥,哪儿用得着冒“死”……
正想谦逊两句,就见宁国公主转向李泌,低声问道:“长源先生,回纥使臣将至,我也出嫁在即,乃欲恳请父皇,命长卫先生护我前往——先生以为如何?”
李泌微笑着摇头道:“公主美意,我兄弟铭感五内。然而不必了,泌心中自有主张。”
辞别宁国公主,出宫抵达帅府后,李泌突然间在廊下停步,瞧瞧四下无人,低声问李汲道:“公主欲使你相从,前往回纥,你明白她的用意吗?”
李汲微微一皱眉头:“难道是为了救我?”
李泌颔首道:“正是。圣人虽然赦你之罪,但你昨夜得罪的人可太多啦——张淑妃、李辅国、鱼朝恩……彼等岂能不衔恨?且候风波静息,必然要谋害于你……”
李汲忙道:“阿兄何不设谋,因此事而铲除彼獠,斩草除根,可免后患!”
李泌苦笑摇头:“谈何容易……圣人实信李辅国等,因其进谗,几杀建宁王,则我又岂能遽去之——只有徐徐设谋,再等机会罢了。至于张淑妃……岂是我能动得了的?”
李汲道:“宁国公主倒也聪明,她是看准了这一点,所以想把我带走,离开这是非之地吧?阿兄为何不肯应允?”
李泌面色一沉,说:“你胆子太大,在宫中都能做出那等事来,则若相从公主于回纥,嘿嘿……若因此而坏交谊,使回纥主怨怼我唐,必更酿成巨祸!”不等李汲辩驳,便又道:“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