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汲嘴角一撇,冷笑道:“解药在城外七里亭贺兰节帅手中,大夫急往索求,想必节帅是不会吝惜的。倘若迟延片刻,必然肠穿肚烂,七窍流血而死。”说着话,转过身去,迈步便走——
“大夫若想活,便跟来;若宁死不屈,便下令杀了我吧。”
他一边朝外走,还一边瞠目怒瞪诸卫士:“若欲汝家主公死,便来杀我啊!”
许叔冀忙叫:“都退下,都退下!”然后一边挣扎着往起爬,一边问李汲:“多久不服解药会死?”
李汲头也不回:“两刻钟耳。”
许叔冀脸都绿了,心说才两刻钟的时间,我能不能跑到七里亭都难说啊——七里亭,顾名思义,是在城西七里之外。倘若毒发的时间比较迟,他还有机会仔细琢磨一下,筹思别计,如今时间这么仓促,不赶紧去见贺兰进明怕是不成啊。
他也不是没想过,李汲很可能是在使诈,但一来那药丸的味道确实非同寻常,绝非拿随身携带的什么止血愈创药物来诓骗自己,二来……万一李汲所言是实呢?时间紧迫,我敢拿性命去赌吗?!
贺兰进明啊,没想到你竟然施此毒计!
不过一琢磨,自己跑去了七里亭,只要赶紧低头认怂,相信贺兰进明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吧?先不提双方品位相若,他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处斩自己,倘若真起杀心,那就不会特意让个小卒逼迫自己服下有解的毒药了。
于是匆忙爬将起来,也不顾体面了,发足朝堂下便奔,只是一眨眼,便与李汲并肩。李汲耳听急促的脚步声响起,眼角瞥见此状,当即也加快了速度,从疾走变成奔跑,心里还说:
什么“腿染风湿,不便行走”,这自己打自己脸可真够快的。
于是二人几乎齐头并进,疾奔而下堂来,许叔冀扯着嗓子高叫道:“马来,马来!”
李汲的坐骑就拴在堂下,当即解缰而登,那边许叔冀才要上马,其子许钰闻声赶来,张开双臂拦阻道:“大人要往何处去啊?”许叔冀老实不客气,窝心一脚,便将儿子踹翻在地,随即跨上鞍桥,追在李汲身后,疾驰而去。
一前一后,两骑冲出了彭城西门,直向七里亭而来。那边营帐之内,贺兰进明特意摆下简单的酒宴,以待许叔冀。他心中也有些忐忑难安,坐了一会儿,干脆背着双手,步出帐外,观望徘徊。时间倒也不长,突然有小卒来报:“那李汲携许大夫来矣!”
贺兰进明猛然一惊,忙问:“带了多少兵来?”
小卒禀报说:“远远地只见他们两个,策马疾驰将至。”
贺兰进明又惊又喜,心说这李汲真是好本事啊,他怎么就能说动许叔冀孤身来会呢?正待出辕门相迎,忽见李汲在前,许叔冀在后,直接踹翻拦阻的军士,催马就撞进来了……
许叔冀根本不待坐骑减速,直接一按鞍桥,几乎是翻滚落地,随即在众人的愕然注视下,猛地扑将上来,双手一拢,便即抱住了贺兰进明的双膀,嘴里大叫道:“贺兰公,救我,救我啊!”
贺兰进明满头的雾水,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是。旋听李汲下得马来,在旁笑道:“是我诓言,给许大夫服下了毒药,而解药在节帅手中——幸不辱命!”
许叔冀闻听此言,仿佛惊雷在耳畔炸响,不禁转头问道:“那……那不是毒药么?”
李汲两眼一瞪:“自然是毒药!”
不等许叔冀面色再变,他便冷冷地道:“只是须多服几丸才死,唯服一丸,喝些凉水便可得解。”
他迫使许叔冀所服之物,自然是从贾槐那里讨要来的,此药名为“腐脏丹”,本是一种烈性毒药,据说见水即溶,只消连服五丸,便会肠胃腐烂而死,哪怕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。但若只服一丸,隔个十天半月,毒性渐消,就起不了什么作用了。
关键此药味辛而气臭,别说直接服用,或者用清水化开了,哪怕加在饭食中、酒浆里,也难掩其异味;所以每一丸才抟得那么小,还需附加以其它手段——比方说下在菜肴里,用某些香料来掩盖其味——再使人徐徐服下,否则除非硬塞,谁肯吃啊?
李汲没想药死许叔冀,一来还要他给彭城军下指令,二来在当时那种情形下,若起杀心,双手一扼咽喉即可,何必脱裤子放屁,偏要用毒?所以才塞了一丸。之所以选择这种“腐脏丹”,就是因为滋味特别,倘是无味之药——贾槐所给的毒药里还真没有——怎能使对方相信不是给他进补呢?
至于喝凉水可解云云,则完全是临时起意,戏弄许叔冀罢了。
许叔冀听了,却信以为真——他也不敢不信——急忙高叫道:“凉水,可有凉水么?!”
贺兰进明也下令:“取凉水来。”随即两膀一挣,反过来抓住了许叔冀的双手,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