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汲多敏啊,当场就反应过来了——我靠你们是想让我假扮宦官,好潜入掖庭去吧!
“就我这个身量、体格,哪里象宦官了?!”
陈桴直接接口:“李公的身量,比你不差;鱼公光看体格,也不输给你吧?”
“可我这胡子一大把……”
“胡须可以剃去——又不要你割掉下面,何必推托?”
李汲这个气啊,合着你们都不肯假扮宦官,所以才巴巴地要等我来啊——一指陈桴:“老陈你何不剃须?”
陈桴伸手摸摸自己的面颊,苦笑道:“我这张风干橘皮,一见便是久冒风霜的,哪里能扮宦官?”
李汲心说李辅国长得比你还难看呢,不照样当宦官当得风生水起吗?但他也知道陈桴所言有理,李辅国久在宫中,还则罢了,这要是突然出现个老丑的生面孔,任谁都会起疑吧?只要一扒裤子,西洋镜就当场拆穿。
于是又指云霖:“云兄却面白!”
云霖冷冷地回复道:“奈何我岁数太大了……”
郁泠赶紧解释:“即便假扮宦官,想潜入宫禁亦非易事。好在前些日,安贼大选民女入宫淫乱,乃觉侍者不足,命我寻些少年来,阉割、训练后,送入宫中。今已得十二人,再混入一个,便可交差。”
李汲闻言,不禁哑然。他知道自己是张娃娃脸,全靠胡须遮掩,瞧上去才象个成年人,倘若把胡子剃光了,虽然身量高些,也不过是个发育快些的大孩子罢了,光凭相貌,估算起来比李适大不了一两岁。
陈桴年过三旬,并且风吹日晒的,那张老脸瞧上去,说四十多都有人信;至于云霖,虽然还不到三十,而且皮光面白,但那张国字脸,恐怕也很难伪装少年人啊……
我靠你们跟这儿等着我呢,不会是早有预谋吧!
李汲连连摆手,不肯应允。但话既然已经说开了,陈桴也就不再期期艾艾,反复作揖恳请,说:“实在是别无他计了。若欲确认是否沈妃,唯有潜入掖庭,而长卫你是不二之选——你剃了胡须,最似小宦,抑且与广平王、奉节郡王都熟。你若不肯去,我等无功而返还则罢了,倘若掖庭中那个真是沈妃,并最终遇害,圣人岂能相饶啊?”
李汲抬手捋着胡子,沉吟不语。
他穿越此世一年多了,胡子又长了一截,于今已达寸许。原本也不修饰,乱蓬蓬的,还是做了武官之后,李泌要他注意点容仪,亲手操刀,帮忙修剪了一番。很快李汲也学会了,用这年月原始的剪刀应该怎么修理胡须。
实话说不怎么好使,加上这具躯壳的胡子天生就乱,他又实在不习惯涂蜡,所以不管怎么修,始终都有些难看。不过再难看,终究花了自己不少时间和心血啦,哪里舍得就此刮光呢?即便前世他是从不蓄须的,入乡随俗,也逐渐习惯了这年月的风尚。
再者说了,原本还幻想着胡须长到两寸许,可以稍微柔软一些,好梳理一些吧。自家脸嫩,全靠胡须修饰,胡型好看,人便精神。这要是刮光了,多久才能再养长啊……
原本对于掖庭中那个是不是沈氏,实话说他并不报什么希望,而且李辅国举荐他肩此重任,其实是想害他,所以即便事败,他也没有太大心理负担。只是想起李适,那可怜孩子此前口虽不言,亦不时流露出别离之悲、思亲之切,这回得着些不确定的消息,更是抱着祖父嚎啕痛哭……
李适原本还打算拿他娘的事儿岔话来救我咧,虽然根本不需要他救,但这份情不能不领啊。既领其情,又焉能不报?
想那陈若,都还没确定睢阳之围能不能解,为了报答我,就打算自己抹脖子!我是没他那么血性啦,但为了答报相救之恩……不对,相救之意,难道就连几根毛发都舍不得吗?
无奈之下,只得认命。陈桴、郁泠等人都是大喜,陈桴赶紧将李汲按坐下来,亲手操刀,帮他把胡子刮干净了;郁泠还寻了些女子化妆用的白粉来,涂在李汲唇上、颌下,以遮掩依旧有些发青的面皮。完了将整盒白粉朝他怀里一塞,叮嘱道:“入宫后,每日都要照镜修饰,休露了马脚。”
李汲心里终究有点儿发虚,不在于深入不测,而在于要扮宦官……我就不是个会演戏的……会演这种戏的人哪!反复询问郁泠,这宦官平素都是什么步态、举止、声线哪?虽说他跟李辅国、鱼朝恩都打过交道,还与冉猫儿等三宦共居一院数月,可是紧张之下,连那几个货长啥样都快回想不起来了……
郁泠说你放心,我不是培养了十二名小宦么,那名通传消息的老宦便趁机讨了差事,每日都来教导他们宫中规矩、礼仪,到时候你突击学一下,必定能够装得象。随即道:“但你不可再姓李,安庆绪最忌‘李’字,据闻前几日还下诏,要李归仁更姓。我将小宦都改姓为安,你也要姓安,从此叫……安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