别让他们再全须全尾地逃回河北去,复依安庆绪。
随即贾槐便又潜行而归,来向郁泠复命,天大亮的时候,回到了圣善寺中。
于是李汲说既然你忙了一夜,就不必再跟这儿陪着我啦,自去休歇吧。贾槐答应一声,却不肯走,稍一犹豫,终于将面容一肃,翻身拜倒。
李汲赶紧撇了筷子伸出手去搀扶,说你这是干嘛啊?贾槐叩首道:“李致果忠勇而有智谋,敢挟三品大夫,能救睢阳生灵,贾某拜服!今后还当唯致果马首是瞻,万望提携啊。”
他原本光知道李汲胳膊粗、靠山硬了,经过睢阳之事,才觉摸出来这小年轻虽然一张娃娃脸,瞧上去有些平庸,其实心机深着呢,胆子也大,下手更狠——他不是贺兰进明,当然不会疑心李汲所为都是李泌所教——那还不紧赶着宣誓效忠,抱上粗腿,更待何时啊?
若非存着此心,他骑马跑了大半夜,干嘛不去补觉,而要巴巴地跟僧房门外头等着李汲醒来?
李汲心中暗叹:穿越来那么长的时间,终于有小弟肯纳头便拜了,不容易啊……脸上当然不能表露出丝毫得意之色来,反倒扯起贾槐,好言抚慰道:“我与贾兄,这也算是共历时艰了,且能解睢阳之围,非我一人之力也,自然也有贾兄你的功劳……”
你不知道吧,你给我的毒药,这回可派上了大用场哪。
“既如此,自当携手并进,何必行此大礼啊?贾兄更不必致果、致果地叫,今立救睢阳、救沈妃之大功,说不定隔几日,贾兄的功名将会在我之上呢……”
贾槐心说不能,但……我连跳几级,也混个致果副尉甚至于校尉当当,那还是有些机会的。
就听李汲又说:“故此,我二人不如兄弟相称……”
“岂敢。”
“或者贾兄叫我的字长卫也行啊。不知贾兄表字如何称呼?”
“贾某是粗人,没有字,李致果……长卫还是叫我名字吧。”
李汲本想说你没字不要紧,我给你取一个吧……再一琢磨不妥,一则表字都是尊长所取,他才跟人说可以兄弟相称,完了就给取字,这不打脸吗?再者说了,自己还想维持着粗胚的人设呢,就不可能引经据典,给取表字。
槐者,木也……李汲从来不背经典,就光记得个字意了,完全想不出哪本典籍上提到过这个字,还有什么佳美之意,这就算愣充长辈,也装不象文化人……起码不象这年月的文化人啊。
由此只能继续叫“贾兄”,请他赶紧去休歇吧。贾槐去后,李汲继续用饭,这些天在掖庭中装宦官,可把他素得不行,才知道正如同荒年地主家也没余粮一般,宫禁中下等奴婢的食用也不可能精致……本以为既出宫来,可以沾些荤腥了,谁成想贾槐端来的午饭一样很素——
只有两大钵杂粮饭,加一碟菘白煮面筋、一碟腌菜。
李汲心说这是密教的寺院啊,我还以为密教是不持斋的……大概是宗教知识匮乏,给搞岔了。
吃饱喝足后,便出去寻觅郁泠、陈桴等人,最终得见郁百万于方丈之内。
沙弥通传后,引李汲进门。他抬眼一瞧,只见郁泠正跟一个胡僧隔案而坐,随即向他介绍:“此不空三藏法师也。”
胡僧朝李汲笑笑,抬手请坐,还赞叹道:“老衲方听郁施主说起李施主的事迹,先救下睢阳生灵,昨夜又救了数百宫人、百姓,功德甚大啊。”
李汲合什还礼,然后屈膝坐下。他向来对宗教不感兴趣,虽然知道李亨既崇道又佞佛,定安行在中便常有僧侣往来,却始终没有打过交道,所以也不知道这胡僧究竟何许人也。要等事后找人询问,才知道此僧来头不小。
不空三藏是号,释名则为智藏——李汲听了颇感好笑,心说原来是个“智障”的和尚——本为狮子国(斯里兰卡)人,幼年出家,十四岁随金刚智三藏来到中土,在洛阳城一住就是二十来年。
开元二十九年,三十七岁的智藏奉命返归本国,入坛而受密法;天宝五载携狮子国使复至长安,奉敕在净影寺开坛灌顶,并从事翻译工作,不久后又前往河西传法。天宝十五载,皇帝召智藏返回长安,然后……皇帝落跑了,转眼就变成了上皇天帝,却把智藏给撇了下来。
好在叛军中信佛之将颇多,倒没怎么难为这个胡僧,安庆绪僭位后,还把他召至洛阳,住锡圣善寺。智藏所学,本与圣善寺是同一传承,且又声名遐迩,因此住持把方丈都让给了他,自己跑去跟监寺挤通铺。
郁泠跟智藏和尚是老交情——打从智藏开元末年归国之前,二人便相识于洛阳城内了——由此才能说服智藏,让十几户的家眷、仆役,进而附近百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