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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汲思路发散之际,李俶突然转过头来对他讲话,他这才赶紧定定神,叉手回禀道:“都是圣人威德化被,元帅洪福齐天,我不过做了点小小的工作……”他明白李俶提起话头,就是要听自己详细禀报前情了,于是把离开长安之后……不,从弄死喻秀和之后,所历所经,详详细细地向李俶兄弟陈述了一番。
所言七实三虚,大面上肯定不敢有所隐瞒,但具体到细节,凡是自己动脑子的环节,全都一语带过,还暗示其实是李泌的秘授机宜,至于动拳头的情节,则不厌其详,甚至于真站起身来,抡拳踢腿地比划给人看。
虽然知道,自己的人设在崔弃那儿就已经崩了,继而又被沈妃用言语套出了真相——关键那两人没有先入之见——则沈妃很可能禀报李俶,李俶也有可能告知李倓……然而沈妃才刚入营,还没能跟李俶说上几句话,我这儿就先自己露个底儿掉,既丢脸也不好解释啊。
再者说了,当世男子,多数瞧不起女人的见识,沈妃能信崔弃,李俶却未必肯信沈妃呢——我与李汲相识比你为早,亲眼所见,难道还不如你坐谈片刻吗?论起识人用人来,难道你一深闺女子,竟然比孤还强不成?即便心中有疑,也多半不会尽信吧。
所以啊,我还是继续维持人设好了,该崩的时候,自然会崩,不必要主动伸手去推一把。
一口气讲述了半个多时辰,听得李俶兄弟翘舌难下。李汲趁机掺私货,说:“在某看来,那许叔冀颇不是东西,毫无忠勇之心,而有首鼠两端之迹,元帅当夺此人兵权,访查过往恶行,严加惩处——睢阳满城军民,多半可以算是死在此人手上!至于贺兰节帅,也甚是庸懦,难当大任……”
李倓首先点头:“所言正合孤意。”随即转过头去望向李俶。李俶却略略沉吟,然后说道:“河南尚未底定,张相(张镐)正督诸军戡乱,继而还将渡河北取河东——暂时还不宜罢黜许叔冀,且待战后吧……
“至于贺兰进明,圣人既命张相节度河南,不日便将召之还朝,想来不会再加重用了。”
李汲心说你就是万事求稳,不打算担责任呗,我看那许叔冀啊,迟早会让你吃到苦头!
反正自己针是扎下了,也不便喋喋不休,反而惹人讨厌,于是转换话头,问道:“睢阳之行,某深感张中丞忠节无双,南霁云勇猛无对——一对一的厮杀,李汲自命不弱于人,偏偏打不过南八。不知他二人可还安好么?”
李倓帮忙李俶回答道:“张巡、许远,皆久饥得病,已被舆归长安救治了,性命无虞,且圣人必予厚赐。至于南霁云、雷万春等,已转隶张相麾下,北定濮、曹——孤闻你适才所言,亦深羡睢阳诸将之勇,期有相识之日。唯你所言宁陵城使廉坦,在张巡所报战殁功臣名录上,曾见其名……”
李汲闻言,不禁感伤,垂下头去。李倓乃催促道:“自归洛阳后,你又是如何潜入掖庭的,可备悉道来。”
李汲道:“乃是郁泠安排,使宫中一老宦引带……”
说了几句,李俶还没表态,李倓先道:“如此说来,此老宦亦于我……于王兄有大恩也,当使郁泠寻见,即召入府,供养余生。”转过头去,以目相询,李俶这才点头:“贤弟所言有理。”
等说到崔弃现身,终于轮到李俶插嘴了:“此女又是何人?”
李汲想了想,含糊回复道:“我也不知……恐是朝中某大老所遣,与沈妃是旧识,元帅可归帐后询问沈妃殿下。”
再说到回纥兵入城劫掠洛阳女子,李俶不禁叹息:“叶护率意而行,哪里当我是兄啊……”言下颇有憾意,但遗憾的分明不是回纥兵仍要抢人,而是——竟然也不过来先跟我打个招呼!
李倓一瞧李汲的脸色有些不对,赶紧帮忙遮掩:“叶护若禀报元帅,元帅岂能容他肆意妄行啊?是以他才连夜传命,使回纥兵先入洛阳。好在李汲深怀悲悯之心,已为元帅解此难题了……”便将以锦缎赎唐女的事情讲了一遍,最后说:“此事弟已命杨公南处置,必不负王兄所托。”
李俶点点头:“如此甚好。”此外也再没有别的什么表示。
李汲心说你跟你弟啊,高下之别,就此分明!不过这么一来也好,李倓代我说了,就不必要我再琢磨该怎么重构自己跟帝德他们的言辞折冲啦。
元帅、司马,军务繁忙,特意抽出时间来听李汲汇报工作,那是因为事关洛阳城内状况,得先听了心里才有底,李俶方敢踏实进城。故而等李汲将前情后事讲述完毕,李俶便命其出帐——“长卫劳乏竟月,且下去好生歇息吧。既立奇功,待孤进东都之时,当命卿随驾同行。”不会再跟进长安那样,把你扔城外头了。
李倓主动送李汲出帐,李汲趁机就问了——其实早想问,一直没得着机会——“家兄见在何处?”
李倓告诉他,攻取长安后不久,李泌便不顾李亨的反复挽留,最终还是辞官归去了。
这本是意料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