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然啦,都是些步兵,利用村落地形埋伏袭敌容易,想要在蕃骑眼皮低下安然撤离,难度就比较大了,因此更命李汲率骑兵居中策应。
于是,强巴罗布率领三千蕃骑杀向小峡,因为地形问题被迫分成了十数个小队,不少小队见到村落,本能地就想进去抢掠一番,即便连碰了好几次壁,连鸡蛋都没能捡着几个,再逢村落,却依然不肯罢休。就此纪律愈发松散,终于一脚踩中了唐军的埋伏。
唐军先放蕃军进村,随即从屋上冒出头来,拉弓疾射,或者于狭道内猛然间蹿出来,挺矛而刺,杀了对方一个猝不及防。加之村落中房屋毫无规划,道路七拐八绕的,吐蕃人又不熟稔,经常簇集在狭窄的通道中,就连拨马掉头都很困难,因此遭到极大杀伤,被迫狼狈退出村外。
然后,有那倒霉的,就直接撞上了李汲统领的唐骑。
李汲在三个预定的埋伏点之间往来驰骋,纵马厮杀,箭射刀劈之下,仅他亲手砍死的吐蕃骑兵就不下十人。残兵心惊,不敢结阵抵御,纷纷落荒而逃,李汲心说:“吐蕃蛮子挺勇啊,但这组织力可还差点儿……”
其实也不怪那些蕃骑,一则强巴罗布所率并非一等精锐,二则行军中毫无心理准备地仓促遇袭,且无将领指挥——李汲“射人先射马,擒贼先擒王”,从来都是先瞄准了铠甲最鲜明的猛扑上去——那怎么还收得拢队伍,生得起顽抗之心来哪?
就中有败兵逃向后方,在一座村落旁见到了强巴罗布,急忙高叫道:“唐人已有备,我军遇袭!”强巴罗布大吃一惊,忙叫赶紧下马,过来给我把话说清楚,唐人有多少,你们是怎么遇袭的?
败兵跪地禀报前情,强巴罗布的反应倒很快,当即下令:“吹号,召聚全军。”不管道路好不好走,都以我为中心,赶紧聚拢起来。随即眼角一瞥旁边的村落,不禁略略一个冷战,急忙扳鞍上马,打算离开村子稍远点儿为好。
可是他马镫还没踩稳呢,忽见一队唐骑赶杀败兵,直驰而来。
此时强巴罗布身边围绕的不足五百骑,而且或在村外歇息,或入村中搜掠;或下马整理鞍韂,或才跟随主将上马;或心生怯意而思退,或催马向前欲救同袍,正处于最混乱的时候。然而唐骑却瞬间便到眼前——李汲早把周边地形都摸熟了,即便多半也是踏垄而行,亦比吐蕃人速度要快——当先一将,正是李汲李长卫,手挺长矛、横刀,直接把目标就锁定在了强巴罗布身上。
——这家伙铠甲最华丽啊,周边还有不少旗帜簇拥,必定是条大鱼!
要说这强巴罗布,本是大尚息东赞的心腹,在吐蕃中亦号勇士,除了贪财好色、骄蛮大意、凶横无礼、谄上欺下外,也没什么太大的缺点。倘是无名下将,当此危局,必定拨转马头落荒而逃,强巴罗布却不同,眼见敌将骁勇,当着自己的面便左手长矛,右手横刀,连斩两名亲卫落马,随即长矛朝向自己胸膛疾刺而来,他却丝毫也不畏惧,反倒热血沸腾,战意奔涌。
不过这时候弓在肩上、刀在腰下,长矛则由亲兵扛着,想要执械抵挡甚至于还击,都来不及了。好一个强巴罗布,当即大吼一声:“来得好!”瞅准来矛,奋力将双手一合,便将矛杆稳稳攥住。
本待两膀发力,将敌矛倒送回去,却不料双手才刚握住矛杆,便觉一股大力汹涌而来,有若千钧巨浪,击打根基不稳的礁岩一般。强巴罗布心说不好,不料这员唐将竟有如此强劲的膂力啊,急将手腕一拧,想借势将矛杆拨向侧面,却已经来不及了——
李汲这一矛正中其胸,顺利捅开铁饰和皮铠,继而破胸入肉,直至撞正脊骨,方才稍稍停滞——不过在旁人眼中看来,倒仿佛是强巴罗布主动抓住唐将之矛,往自己胸口捅进去似的……借助马力,直接便将强巴罗布硕大的身躯撞离了鞍桥,李汲习惯性地手腕一抖,那尸身却并不下落——估计是矛尖卡脊骨里了。他只得暂时弃矛,右手挥刀逼退几名匆匆来救的蕃骑。
又一次“斩首行动”,突阵杀将,但与此前不同,李汲所率四百余骑,论数量并不比当面的吐蕃人少多少,遂致一场厮杀,蕃军彻底崩溃,就连强巴罗布的尸体都没能抢回去。
敌军既散,李汲终于勒停战马,稍稍喘一口气。部下踏着强巴罗布的肚子,奋力拔出骑矛来,甩尽污血,归还给李汲,并且斫下敌将首级。李汲随口问道:“谁懂吐蕃话?这厮方才嘶喊一声,难道是在告饶不成么?”众唐骑俱都摇头,说:“我等不懂——谁无事去学蛮子讲话?”
李汲倒还耐心指点:“所谓‘知己知彼,百战不殆’,若能识听蕃人之语,对于作战也是大有好处的……”话音未落,远远地又见一队蕃骑驰来。
原来是听到号角声,急忙赶来会合的数百骑,尚不知主将已然殒命。李汲当即传令:“将那厮首级给我高高挑起来,以吓敌胆!”随即双腿一磕马腹,左矛右刀,再度身先士卒,疾冲过去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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强巴罗布战死的消息传至军中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