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汲这筏子上不但有挠钩,而且还有一张木桨,至于贾槐的筏子上则空无一物,他完全是被李汲牵着走呢。当下李汲抄起桨来,奋力向南岸划去,终于在力竭之前,在又漂出两里地之后,顺利将挠钩搭上了岸边的岩石。
他心说好在是我,换个力气小点儿、体力弱点儿的,大概真就一口气漂过鄯州去了……
登岸之后,李汲不禁有些疲乏,就坐在石头上喘气,至于贾槐,干脆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,嘴里还嗫嚅道:“李兄你要害死我呀,要害死我呀……”
歇足了一刻钟的时间,二人这才背起皮筏,转归小峡东口来。李汲斜睨贾槐,多少有些恼怒,心说你哪怕悄悄地跟我说一声儿呢,李倓已至小峡,我就不会搞得这么狼狈啦。这连过站加歇脚,所花费的时间也并不比腿着快啊……
——其实他是冤枉贾槐了,因为才辞别李元忠便命部下吹气充筏,然后把贾槐按进皮筏,直接一脚就踹下水了,人也得有机会跟你咬耳朵说悄悄话才成啊!
二人直奔李倓大旗所在处而来,不多时便有巡骑迎上,领他们去觐见李倓。李汲随便一打量,大营就扎在小峡东口,一面倚着崖壁,看营帐数量,兵力起码在三千以上。
李倓听说贾槐把李汲领回来了,急命召见,李汲开口就说:“不意殿下也到小峡来了。”
李倓笑一笑,解释道:“孤来监督农人割麦,此杨公南心心念念之事也。”顿了一顿,又说:“今岁天候尚可,虽然连日阴霾笼罩,却总不见落雨,当可顺利收获。但若隔几日还不见日头,谷不得曝晒,便只能连壳蒸熟了,充作军粮……”
李汲心说那得多牙碜啊……好在我这个级别的,不到万不得已,应该不用吃那些玩意儿吧。
于是不等李倓询问,便将峡西战事详细禀报了一回,只是对于自己登垒奋战,逼退蕃贼之事,并未大加渲染——自己夸自己,他多少有些脸红,况且估摸着李元忠在战报里也都写得很清楚了,不必要再当面表功。
李倓颔首道:“孤知此战,长卫你居功甚大……”但随即提醒道:“不可恃功而骄——亲执刀矛,陷阵杀贼,此乃匹夫所为;孤冀望长卫将来能够统领万马千军,谈笑破敌,方不负身为长源先生之弟也。”
李汲躬身受教,随即忙不迭地便问:“李将军前日呈报,请求添兵增将,未知殿下允否?”
李倓微微一皱眉头:“奈何鄯州之兵,所余无几……”
其实李汲出来的时候,鄯州城内还有六千多兵马,也不能算很少了;且这些时日,李倓复命募兵,并从后方的金城、广武、狄道等处调兵来援,城内兵力已然过万。只是除了贴身护卫的五百神策军外,其余不是新兵就是老弱,战斗力难免大打折扣,
所以李倓虽然暗自下定了倾财一博的决心,却还不敢这便往前线增兵,希望能够将新兵多训练个十天半月的再说。他这次跑到小峡来,除监督农人收割的主要目的外,也有亲自操练士卒之意。
李汲劝说李倓道:“军前形势,瞬息万变,当进须进,才能不误战机。如今小峡西口的蕃军已然胆落,不敢来攻,只须再添一两千兵马,李将军有把握将之彻底击溃。敌若奔溃,则我可前出策应鄯城,若蕃贼复分兵来御,鄯城必成牢固不拔之势。倘若拖延数日,即便鄯城不失,贼亦将添兵小峡,则我唯守而已,进退之机,尽操敌手……”
李倓沉吟半晌,乃问:“只须一千兵,便可扭转小峡的攻守之势么?”
李汲犹豫了一下,苦笑道:“恐须一千神策军……”
李元忠估算着再多三千人,他面对绮力卜藏便有胜算,李汲担心这个数字吓着了李倓,所以缩缩水,只说一两千,谁料李倓竟要坐实他那句话……李汲差点儿提起手来扇自己的耳光,我说老实话就好了,这没事儿耍什么小心眼儿啊!
李倓一撇嘴:“一千神策,已与汝五百,孤身边焉有足数?”
李汲红着脸道:“若新卒,恐须三千……”
李倓冷笑道:“难道孤将身边这三千兵尽数交予汝,自己孤身返回鄯州去不成么?”
他本来是想拿话噎李汲的,没料到李汲想都不想,直接回复道:“若前可破贼,难道殿下孤身一人,敢有来犯者么?若不能破贼,殿下自守鄯州,能有几成胜算?”
别以为你做过几天行军司马就了不起了,临阵指挥、摧锋破锐,还有凭坚固守,你有足够的经验吗?若把郭昕、李元忠全都失陷了,靠你自己,有信心守住小峡和鄯州吗?你把兵留在身边有蛋用啊!
关键是地形复杂,道路狭窄,真不怕吐蕃军大举迂回来偷袭鄯州,故而以李汲的想法,即便把鄯州放空了也没关系吧。
李倓不禁恼怒,呵斥道:“若能破贼,固然是好,若不能破,使贼逾小峡而向鄯州,孤身边却无一兵一卒——汝欲害孤性命不成么?!”
李汲一梗脖子:“臣曾救殿下,岂会害殿下!”
李倓闻言,心中更怒。
李汲曾经跟李适说过,我对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