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便只能先采纯粹的守势了,以待唐军力竭之后,再把骑兵撒出去。
绮力卜藏才刚穿戴好盔甲,唐军便已接近蕃营的射程范围。只听一声鼓响,无论步骑都陡然加速,随即双方各以弓箭疾射,仅仅三轮之后,就正式碰撞到了一起。
蕃军这些天不再往攻唐垒,便花了不少心思巩固自家营盘,营前层层鹿角、道道堑壕,且有土垒——当然不如唐垒为高——和栅栏。然而诸般布置,李汲常率骑兵前来骚扰,自然全都看在眼中,故而此番有备而来,竟用极短的时间便搬开了鹿角,越过了堑壕,直抵垒、栅之前。
由此主要以弓箭对射,转成了以刀矛相拼。
关键是唐军前突之时,尽都高呼“李二郎”的名字,导致很多早就吓破了胆的蕃军手脚发软,战斗力陡降……只是绮力卜藏登马而望,却四处都瞧不见那“李二郎”的身影——他到底跟哪儿藏着哪?
倘若李汲真身现于阵前,相信蕃军士气将更低落,但同时绮力卜藏心中却有了底。这到处寻不见李汲,却不由得他暗自打鼓,怀疑敌军暗藏着什么诡谋——
那厮不会突然间从什么我料不到的地方冒出头来,然后直奔我而来,想让我做强巴罗布第二吧?!
正感惶恐,突然得到信报:“一支唐军突出北道,踏破我军营垒,已向东方去矣!”
绮力卜藏闻言,不禁肝胆俱裂——“此必李二郎也,欲图断我后路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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且说当日李汲牵着衣袖,跪地苦谏李倓,他本没奢望就靠那几句话说得对方回心转意,只是期盼可以抵消自己此前的妄语,让李倓肯平心静气地再听自己分析战局罢了。
却没想到,李倓听他说到“将士归心,百姓称颂,声震于寰宇,名垂于青史”那几句话,身子竟然略略一震,随即表情逐渐变得和缓起来。等到李汲说完,李倓转回身来,伸出双臂,将他搀扶起来,随即一摆手,示意闲杂人等退出帐外。
等到军帐内只有他们二人,李倓扯着李汲同在案后坐下,然后拍着李汲的大腿,凑近些,低声说道:“有一事,不能相瞒长卫。”
“还请殿下教诲。”
李倓面色凝重,徐徐说道:“方得密报——史思明,复反矣!”
安庆绪逃离洛阳后,匆匆渡河北上进入相州——也就是汉魏以来的名邑邺城——四方叛军陆续来合,又得六万余众,其心稍定。然而留守范阳的史思明既不肯派兵来援,甚至于吝惜一介之使,遂使安庆绪疑其怀有二心,命阿史那承庆、安守忠、李立节三将统领骑兵五千北上,诡言征兵,其实查看情势,寻机偷袭。
史思明亲率数万兵马来迎,假意设宴款待,即于宴中掷杯为号,擒下三将,散其部伍。随即他便向唐廷奉上降书,表示愿意献出所辖十三州并十三万雄兵,助唐伐燕。
正好李泌临行前便提议招降史思明,以断安庆绪的臂膀,因而李亨得书大喜,当即允准,并册封史思明为归义王,担任范阳节度使。
史思明受封后,即刻斩杀了安守忠和李立节,献首长安——只有阿史那承庆是他故交,释而不杀。随即他点兵南下,到处宣扬唐廷旨意,连续招降多城,唯有相州仍属安庆绪。
唐廷因此再下恩诏,加史思明河北节度使衔。
然而招降史思明之议,唐廷中一开始便有很多反对意见,张镐就曾经密奏李亨,说:“思明凶竖,因逆窃位,兵强则众附,势夺则人离。此獠包藏不测,与禽兽无异,可以计取,难以义招。伏望不以威权假之。”但李亨先是急于平定叛乱,不但允准,抑且授予两镇节度使,继而却又在群臣纷谏下起了疑心,谋图夺取史思明的兵权……
——这你要卸磨杀驴也可以,总得等人没用了再说吧?安庆绪还没平呢,着的什么急啊?!
于是用李光弼之计,遣乌承恩北上,去担任范阳节度副使,嘱其分化瓦解史部,寻机取史思明性命——乌承恩之父乌知义曾是史思明的老长官,二人相交莫逆,以为思明必不疑也。然而史思明生性狡诈,岂能不防?就此被他戳穿了乌承恩的计谋,将乌氏父子及从属两百余人——也包括不慎牵扯进去的阿史那承庆——尽数处死,再度掀起反旗。
参谋耿仁智劝说史思明不要反复,史思明却不念相随三十余年之情,亲手用棍棒击碎了耿仁智的头颅……
李倓今日将此讯告知李汲,李汲不禁骇然,脱口而出:“史思明若真有雄兵十三万,恐怕范阳、河北难平!”李倓苦笑道:“更怕他再与安庆绪相合,则孤于河北战事,实不看好啊……”
李倓之所以不看好这一仗,还有一个重要原因,那就是李亨也不知道听了谁的谗言,竟然彻底罢废行军,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