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适微微摇头:“长卫,你与齐王叔过于亲密了,或也受其影响,竟然不知道善谋自身么?”
“殿下此言何意?”
李适徐徐说道:“其实,若欲使齐王叔勿遣叶护太子,孤出一介使足矣,何必要特遣长卫你去陇右啊?”
李汲恍然大悟:“殿下是要我暂离长安?”
李适点点头:“鱼朝恩近日,颇有设谋暗害你之意,只是时机未至,暂且不发。故此孤才利用这个机会,将你遣出长安去。名义上,是要你领两百英武左军,护卫敦煌郡王前往回纥,其实出长安城后,便可暂且分道,你先去陇右传言,再至河西,与敦煌郡王会合……”
李汲忙道:“多谢殿下看顾,然而……既如此,何不再放我回陇右去?否则怕是躲得了一时,躲不了一世……一代啊。”他是实在担心陇右的状况,担心今秋吐蕃人再来侵扰。
李适心说别扯了,我好不容易才把你从陇右给调回来,怎可能再还给齐王叔哪!当下莫测高深地笑一笑,说:“无须烦恼,鱼朝恩在都中,呆不长久的。”同时心里在说:暂时遣你离开长安,则对张皇后方面也可有所交代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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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天之后,李汲奉命调拨两百英武左军,卫护着敦煌郡王李承寀一行自金光门离开长安城,随即北渡渭水,沿着渭北大道,迤逦向西进发。
计划是先西行至渭州的襄武,然后北上兰州金城、凉州姑臧,再折而向西,逾合黎山而北,从居延海附近出境,直指回纥牙帐所在。李承寀以下,官吏、伕役三百余人,各式车辆四十多乘,队列绵延里许,当然不可能再跟李汲去年那样,抄近路、过戈壁了。
故此三千余里途程,即便往快里算,也得将近两个月,估计等走到乌德鞬山,宁国公主都已然彻底凉了。但这也无法可想,正如李适所说,不可能派一骑快马前往,阻止回纥人依照旧俗人殉啊,对方怎么可能听从?
李汲不由得心中暗叹,宁国公主的安危,只能寄望于老天,或者看公主本人的努力了……多半最终迎回来的,只有梓棺一具……可即便如此,也必须得去迎!
当然更……起码同等重要的,是赶紧驰往陇右,提醒李倓,不要放叶护太子回国去抢班夺权。一则胜算渺茫,反倒坏了唐纥的交谊,二则……回纥内乱之际,即便宁国公主还活着,都有可能卷入政治漩涡,搞得尸骨无存哪。
因而一出长安城,李汲便去向李承寀辞行。李承寀应该是得到过李适的事前告知,也不多问,只说:“勿多耽搁,我将在凉州歇脚,候君前来会合。”
至于请了假要往哪儿去,去做什么,乃至于相关叶护太子之事,李承寀究竟知道多少,李汲并不打算探问,不但无意义,反易泄露机密。
于是只领着两名士卒,打马扬鞭,朝向西方疾驰,七日七夜,几乎人不寄宿,马不解鞍,终于抵达了鄯州城内。随即匆匆来拜李倓,见面后请其屏退左右,告知来意。
孰料李倓苦笑道:“长卫来迟也……”随即摇一摇头:“不,非关长卫之事,也不是孤的失策……”
李汲吃惊地问道:“难道殿下已将叶护太子遣去了么?”
李倓答道:“在长卫看来,孤便如此的颟顸无谋么?前日孤一得知英武可汗辞世的消息,便急召帝德来,要他寄语叶护太子,慎勿于此时返归回纥去。然而帝德却说:‘父丧,儿子岂有不归之理?’并且告知于孤,叶护太子已于两日之前,潜行北返了……”
叶护太子长期掌管回纥西部,则虽遭废黜,进而驱逐,在国中还是拥有不少潜在支持者的;而他寄身陇右,也不会光吃着闲饭静待时局变化,必定与其仍留国内的党羽有所联络啊。故此英武可汗去世的消息,他要比李倓更早几天知道。
当即便要返回草原,去谋夺可汗之位。帝德等人苦苦规劝,说相应准备还没有做好,这时候就回去,咱们没有多大胜算啊。叶护太子却说:“本以为父汗身体尚且壮健,若能多活三五年,我多方策谋,便可有翻盘的机会,奈何……则父汗出猎堕马,得非移地健或其党羽的阴谋么?!
“由此亦不得不铤而走险,以图侥幸。因为我如今返归回纥,还有一两成的机会推翻移地健,而若让移地健正式坐上可汗宝座,甚至于唐廷还加以册封,则恐再无机会了。君等试想,齐王在陇右辛苦御蕃,正寄望于回纥之援,岂肯放我回去,使回纥暂乱呢?天幸齐王尚且不知可汗薨逝的消息,倘若知道,多半会遣人来,假以保护之名,其实拘禁我!”
其实如今他这屋子外头,就有不少李倓派来的人,或明或暗,加以监视。只是就此前的状况来看,叶护太子并没有离开陇右的意图,故此防范得并不怎么严密;但以后,尤其是李倓得知英武可汗去世的消息之后,就肯定不会那么懈怠了。
故此叶护太子坚持立刻潜出唐境,返归回纥去。帝德想要跟从,却被叶护太子劝止了。太子说:“君今在齐王帐下听令,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