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间,宁国公主再召李汲入帐,问他道:“这几日间,我也遣人多方探查消息,却全无叶护太子的动静……他果已返归回纥来了么?”
李汲心说那可保不准,说不定叶护太子在来的路上,就遭遇什么马匪,给砍了……或者被移地健秘密逮捕处死了……话说倘若连你都能轻易打听到叶护太子的行踪,还怎么可能瞒得过移地健啊?
略一沉吟,便道:“我这几日也一直在筹思,倘若易地而处,我是叶护太子,会如何做?”
公主问道:“会如何做?”
李汲压低声音回答道:“倘若召集旧部反叛,正式分裂回纥,与移地健相争,帝德曾经对我透露过,叶护太子胜算不足两成……而且,也必须赶在大会召开前动手,否则待移地健受诸部拥戴,正式登上可汗宝座,倒向他的大人、军将必定更多,到那时候,恐怕就连一成胜算都欠奉了……
“然而叶护太子又不肯罢手,也不大可能错失良机,图谋后举。则我思来想去,只有一个方法,可以寄望侥幸……”
公主的话语中分明透露着一丝好奇:“什么方法?”
李汲一咬牙关:“唯有在大会上杀死移地健!”
公主闻言,不由得微微一哆嗦:“你是说,他会遣人行刺移地健?!”
李汲道:“正是。如今大会即将举行,移地健以下,包括各部大人,全都身不离甲,警卫环绕,诚恐难觅刺杀的良机。而等到大会召开,贵人齐聚之时,良莠混杂,秩序不易维持,叶护太子说不定便有机会了。只是……”
“只是什么?”
“倘若顿莫贺达干已与叶护太子暗中勾结,正不必等到大会时才刺杀移地健。而若并无勾结,即便大会之上,也需要先过他那一关……我多次求见顿莫贺达干,想要刺探其心意,却总被挡在帐外。”
公主道:“移地健并非庸碌之辈,你能想到这点,他必定也会有所防范吧。我看叶护太子的机会渺茫啊。”
李汲点点头,心说终究我不是回纥人啊,更不曾跻身贵人行列,所以对于回纥方面会怎么解决这个问题,是耍阴谋,还是动狠招,毫无头绪。而且按道理来说,英武可汗只剩下两个儿子,移地健若死,叶护太子是理所当然的新可汗的人选;但他终究一度流亡在外,这继承资格、顺位,对于回纥人来说,还算不算数呢?
乃道:“也不去管他们了,我只护卫殿下便可,殿下亦须谨慎,明日大会,切勿轻举妄动,亦休要离开我的视线。”但他总觉得明天那场大会吧,多半会出事儿。
宁国公主颔首,李汲便即辞退出帐,可是旋即有人来唤:“宰相大人请李先生过帐一叙。”
李汲心说呦,他终于想起来跟我见一面啦,当即追随来人前往。入帐相见,只见顿莫贺达干面容憔悴,两个眼圈儿都是黑的——估计是这些天安排大会事宜,实在劳乏——他先开口问李汲:“你多次想要见我,所为何事啊?”
李汲不便直承“是想探知你的心意”,只能说:“我受可敦之命,暂充护卫,故而请见宰相,不知道按照习俗,大会之上,可敦坐于何处?可需要做些什么事,说些什么话么?”
顿莫贺达干摇头道:“无须,可敦观礼便可。”顿了一顿,又道:“可汗(指移地健,虽未正式继位,但很多人早就已经这么称呼他了)前日与我说,望能将他的座位,安置在可敦旁边。”
李汲微微一皱眉头:“是想借重可敦之势么?”
顿莫贺达干笑一笑:“其实,不仅仅是为了借重可敦,也是想要借重你啊!”
李汲一愕之下,便即了然——看起来前几天自我吹嘘曾经战败过帝德,移地健听入耳中,记在心里,他也担心大会期间会出刺客,所以才想距离自己近一些,方便寻求保护。
再者说来,倘若他与宁国公主座位邻近,则刺客冲到面前,有可能误伤宁国公主,投鼠忌器之下,难免束手缚脚,则得手的可能性就会大大降低了。
真是打得好如意算盘啊!
当下冷冷地回复道:“我只保护可敦。”
顿莫贺达干点点头:“也好。”随即一摆手,吩咐左右退下。
那边帐帘才刚落下,突然间脚步声响,又从顿莫贺达干身后的屏风后面,缓步走出来一个人。李汲定睛一瞧,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——是叶护太子!
果然顿莫贺达干与他不仅仅有所勾结,更是直接走到一处去了。
叶护太子一出来,顿莫贺达干急忙侧身避让。叶护太子朝他点点头,随即走到李汲面前,盘腿坐下,一把抓住了李汲的手腕:“自从去岁一别,许久未见,甚是想念。”
李汲轻轻叹了口气,回复道:“太子殿下,你不应当返归草原来啊。”
叶护太子双眉一轩:“我若今日不